除夕的清晨，清溪村被一层薄薄的雪霜覆盖，屋檐下挂着的冻梨、干辣椒在晨光里泛着鲜亮的色泽。段家的烟囱早早升起了袅袅炊烟，混着灶间飘出的蒸馒头香气，把年味酿得愈发醇厚。段筱棠穿着件洗得发白的旧棉袄，正踮着脚帮奶奶柳玉梅把最后一件新棉袄挂在房梁下的绳子上，指尖划过灯芯绒布料，触感厚实又温暖。
“慢着点，别摔着。”柳玉梅伸手扶了孙女一把，目光落在那排新棉袄上，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从浅粉色的刘娟款、藏青色的段建军款，到印着小碎花的筱棠与陆瑶款，再到给几个儿子做的深蓝色、灰色棉袄，十件棉袄挂成一排，像一串饱满的灯笼，映得小屋都亮堂了几分。“这棉花真是顶好的，缝的时候针脚都顺滑，等明早穿上，保准暖和。”
筱棠点点头，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瞟向院门口。按照约定，三哥段明杰今天要从县城回来过年，大哥段明远也会带着怀孕的刘娟从县城家属院赶回来，一大家子总算能凑齐了。她正想着，院外忽然传来自行车的铃铛声，清脆的“叮铃”声穿透晨雾，惹得她立刻蹦跳着跑出去。
“三哥！”院门口，段明杰背着一个鼓鼓的蓝布包袱，正弯腰把自行车停在柴房边。他穿着一件半旧的劳动布外套，脸上带着赶路的风霜，见妹妹扑过来，连忙伸手接住，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用糖纸包着的水果糖：“给，县城供销社刚进的橘子糖，特意给你留的。”
筱棠接过糖，指尖触到三哥粗糙的手掌——那是这些日子跟着张师傅学木工磨出的茧子。她把糖塞进嘴里，甜丝丝的味道在舌尖化开，拉着三哥的胳膊往屋里走：“三哥快进屋，奶奶刚蒸好馒头，还热着呢！对了，你看咱们的新棉袄！”
段明杰跟着走进屋，一眼就看到了房梁下挂着的新棉袄，目光落在那件深蓝色的棉袄上——布料是大哥带回来的灯芯绒，针脚细密，领口还缝着一圈软软的棉布。“这是给我的？”他伸手摸了摸，只觉得布料厚实，棉絮蓬松，比他身上这件打了补丁的旧袄暖和多了。
“可不是嘛！”柳玉梅端着一笼热馒头走进来，笑着说，“你妹妹特意让给你多缝了两个口袋，说你总爱装刨子、凿子这些工具。还有你大哥的，比你的再厚些，他在车间干活，得抗冻。”
正说着，院外又传来熟悉的声音，是大哥段明远推着自行车回来了，车后座上坐着裹得严严实实的刘娟，车把上挂着油糕、麻花，还有一个用牛皮纸包着的东西。“爸，妈，我们回来了！”段明远把自行车停稳，小心翼翼地扶刘娟下来，“路上雪滑，走得慢了些。”
刘娟挺着微隆的小腹，脸上带着笑意，伸手从车筐里拿出一个红布包：“妈，这是我给您和爸织的毛线袜，县城买的纯羊毛线，冬天穿着暖和。”柳玉梅连忙接过来，摸着手感柔软的毛线袜，眼眶都红了：“你怀着孕还费心给我们织这个，快进屋歇着，炕都烧好了。”
段筱棠凑到大哥身边，好奇地看着那个牛皮纸包：“大哥，这里面装的啥呀？”段明远笑着把纸包递给她：“这是你三哥带给你的，说是陆衍托他转交给你的新年礼包，里面好像是些书册。”
“陆衍哥哥的？”筱棠眼睛一亮，连忙接过纸包，指尖轻轻拆开麻绳。里面是一本用牛皮纸做封面的册子，封面上用钢笔写着“耐旱种苗培育手册”几个字，字迹工整有力，正是陆衍的笔迹。她翻开册子，里面夹着几张晒干的种苗样本，页面上密密麻麻写着陆衍的批注，详细记录了不同种苗的生长周期、耐旱特性，还有适合种植的土壤条件，甚至在空白处画了简单的生长示意图。
“这是……陆衍哥哥研究的耐旱种苗？”筱棠捧着手册，心里又惊又喜。她想起上次在省城农科院外看到陆衍指导农民种耐旱苗的样子，想起两人在小树林里约定要互相帮衬，没想到陆衍竟把这么重要的种苗手册寄给了她。有了这本手册，再加上空间灵泉水的滋养，明年春天村里的庄稼肯定能有更好的收成。
“陆衍这孩子有心了。”段守业凑过来翻看手册，看到里面详细的批注，忍不住点头，“这些记录比县里农技站发的资料还详细，尤其是关于种苗病虫害防治的部分，很实用。明年咱们村要是种耐旱种苗，这本手册能派上大用场。”
段明杰坐在一旁，喝着热茶说：“陆衍托我带话，说这本手册是他根据这几年的研究整理的，让咱们先试试种，有啥问题随时写信告诉他。他还说，等开春农科院要是组织种苗下乡，他争取带队来咱们村。”
“那可太好了！”段建军放下手里的旱烟袋，脸上满是期待，“去年天旱，玉米减产不少，要是能种上耐旱种苗，明年乡亲们的收成就能有保障了。”
说话间，李秀莲已经把菜端上了桌。蒸得油亮的红薯、金黄的玉米面窝头、炒得喷香的白菜豆腐，还有一碗飘着油花的鸡蛋汤——这在往年的除夕，已经是难得的丰盛。柳玉梅看着满桌的菜，又看了看围坐在一起的家人，笑着说：“今年是咱们家最热闹的一年，明远升职分了房，明杰学了手艺，明辉、明凯学习好，筱棠也越来越懂事，这都是好日子的兆头！”
“奶奶说得对！”段明浩拿起一个玉米面窝头，咬了一大口，含糊地说，“明年咱们穿上新棉袄，种上耐旱种苗，肯定能收好多粮食，天天都能吃白面馒头！”
众人听了都笑起来，屋里的气氛愈发热闹。筱棠捧着手里的种苗手册，心里暖暖的。她知道，这本手册不仅是陆衍的心意，更是两人共同守护这个时代、守护家人的约定。她悄悄抬头看向窗外，雪已经停了，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照亮了院子里的新棉袄，也照亮了新一年的希望。
傍晚时分，柳玉梅开始给大家分发新棉袄。段明远穿上藏青色的棉袄，活动了一下胳膊，笑着说：“合身！暖和！以后在车间干活再也不怕冷了。”刘娟穿上浅粉色的棉袄，衬得脸色愈发红润，轻轻抚摸着小腹，眼里满是幸福。段明杰穿上深蓝色的棉袄，伸手摸了摸口袋，笑着说：“这口袋够大，以后工具就能装下了。”
筱棠穿上印着小碎花的棉袄，转了个圈，布料轻盈又暖和，灵泉水滋养的棉絮像是裹着一团暖阳，将冬日的寒冷都隔绝在外。她看着家人穿着新棉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种苗手册，心里暗暗许下新年愿望：新的一年，要让耐旱种苗在村里扎根结果，让家人的日子越过越红火，也让她和陆衍的约定，在这片土地上慢慢生根发芽。
夜幕降临，段家院子里挂起了红灯笼，屋里的煤油灯亮如白昼。一家人围坐在炕边，吃着热气腾腾的年夜饭，说着笑着，偶尔传来孩子们的打闹声。筱棠坐在爷爷身边，手里捧着温热的红薯粥，听着爷爷讲过去的趣事，看着家人穿着新棉袄的身影，忽然觉得，重生后的这个冬天，比末世里所有的春天都要温暖。她知道，只要有家人在，有空间和陆衍的陪伴，未来的日子，一定会像这新棉袄一样，厚实、温暖，充满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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