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终于归于沉寂。谢天歌静候片刻,这才缓缓起身。
放我出去!
天歌狠狠踹了一脚殿门,锁链哗啦作响,外头的侍卫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她又转身去推窗,雕花木窗一声开了条缝,冷风灌进来,外头立着两个铁塔般的侍卫,目光冷硬如刀。
叫阿莹来伺候!她提高声调对着这两尊喊道。
无人应答。
谢天歌冷笑一声,地合上窗,转身一脚踢翻了矮凳,气呼呼地吹灭了烛火。
睡觉!谁也别来烦我!
屋内霎时陷入黑暗。
她静立片刻,确认外头毫无动静后,才轻手轻脚地摸回床榻。手指探入床褥下的暗格,轻轻一扣——
床板无声下沉,露出一条幽深的暗道。
床板无声沉降,露出幽深的暗道。谢天歌唇角微扬,如灵猫般钻入其中。暗道潮湿狭窄,她弓身前行,指腹擦过粗砺石壁,终于触到尽头的活板。
她轻轻一推——
脑袋顶开了一块松动的木板,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隔壁阿莹的屋子。
榻上的小丫头睡得正熟,呼吸绵长,对床底下的动静毫无察觉。谢天歌刚想爬出来,忽然听到一声极轻的低笑——
这么多年了,你当年挖的这暗道竟还没塌。
温润如玉的嗓音,带着几分调侃。
谢天歌猛地抬头,正对上一双含笑的眼。
慕容笙坐在轮椅上,膝上搁着她常用的那一只提篮。
阿笙!谢天歌眼睛一亮,手脚并用地从床底下爬出来,裙摆上还沾着暗道里的灰。她顾不上拍打,直接扑到慕容笙跟前,“你什么时候来的?”
虽料到他必会前来,却未想竟在此处等候。
“来了有一会儿了”慕容笙笑道,他想说,当她和曲应策说到一半时,他已经在了。
“这是……我的篮子。”谢天歌目光灼灼,望着慕容笙膝上的篮子。
慕容笙微微一笑,揭开盖子,那篮子里几只春蚕正慢悠悠地啃着桑叶,有几只已经亮头,即将吐丝。
谢天歌兴奋地伸手去摸那些蚕,它们竟还活着!
慕容笙轻笑:你养的蚕,命硬得很。
“我养的,像我!”谢天歌小心翼翼地捧起一只,蚕在她掌心蠕动,痒得她咯咯直笑。
这一季的春蚕总算没白费。她眉眼弯弯,全然忘了自己此刻还穿着单薄的寝衣,衣领因爬暗道而松散,露出一片雪白的肌肤。
慕容笙的目光微微一滞,随即不着痕迹地别过脸,将竹篮往她怀里一塞:已经帮你喂过了,这几只给你带来看看,省得你老是惦记着。
谢天歌抱着篮子,盘腿坐在地上,笑嘻嘻道:还是阿笙懂我。
慕容笙无奈摇头:陛下防得再严,也防不住你这只钻地鼠。
谢天歌撇撇嘴:他以为锁了门就能关住我?做梦。
慕容笙低笑,指尖轻轻敲了敲轮椅扶手:说说沈美人的事吧,你怎么看?
谢天歌神色一正,压低声音:熟人作案,窒息而亡。
慕容笙笑着点头:我教你的东西没忘。我查过了,沈美人除了指甲有血以外,脸上有不太明显的指痕,应当是手上垫着帕子捂死的。
凶手身量?
五尺有余。
谢天歌蹙眉:女子?
慕容笙不答反问:此次嫁祸之事,你疑心何人?
谢天歌眯起眼:我本以为是曲应策想找个罪名再把我关回去,但刚才看他那个反应,应当不是他。
慕容笙竟挑了挑眉,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那……皇后呢?”
谢天歌又道:“傅绿水行事缜密,这么拙劣的伎俩配不上她。”
慕容笙眼中闪过赞许,接着又道:“不是她的话,那就很难猜了。”
谢天歌看着眼前一脸慵懒只晓得问她的慕容笙,“怎么都是问我呢,又不是夫子考题,我连尸体都没看过就被关起来了,你在外面应当知道得更多才是。”
贤妃。慕容笙突然道。
太明显了,绝非贤妃!谢天歌沉思片刻,眸光乍亮,两拨人马!
正是。慕容笙轻笑,你被禁这三载,曲应策已昭告天下谢氏废后暴毙。
“真狠!”谢天歌不由白了白眼。
慕容笙继续道:如今后宫除贤妃、淑妃与皇后,余者皆为新秀。沈美人位卑,未曾见过你。寿宴上既未认出,断不会突然知晓你身份,必是有人刻意透露。贤妃素来唯皇后马首是瞻,纵无授意也要寻你晦气。纪家执掌兵部,沈美人兄长那些陈年旧账,她自然知晓。
如此说来,贤妃不过想挑起我与沈美人争端。未料有人更毒,直接杀人灭口。贤妃顺水推舟,在凤藻宫煽风点火,欲置我于死地。谢天歌豁然开朗。
慕容笙道:“这第二拨人要杀沈美人是真,但嫁祸与你应该是临时起意,否则,那手帕上的针法,便可模仿得十之八九。”
谢天歌:“你是说,那帕子本用来捂死沈美人的,是刚好撞见了我们争执,才临时绣了个谢字。”
见慕容笙颔首,谢天歌道:既如此,寻到手上有抓痕之人,便知真凶!
我们能想到的,陛下与凶手岂会不知?慕容笙提醒,方才侍卫禀报何事?
谢天歌眸光一闪:有刺客!
慕容笙,“这杀宫女刘商的刺客本是我备下的,为了引走曲应策,但他已经达到目的离去,怎么会有人还劫持了贺兰淑媛。”
谢天歌:“他想在皇宫制造混乱,借此让凶手的伤合理被掩盖。”
慕容笙唇角微扬:“接下来,后宫应该会有一把火。”
两人对视一眼,此事已经十分清晰。
正说着,谢天歌忽然注意到慕容笙的耳根到脖子都微微泛红,连脖颈都绷紧了。
阿笙?她歪头,你脸怎么红了?
慕容笙喉结滚动了一下,突然抬手,将自己的披风解下,温温柔柔披到了她身上。
穿上。他声音微哑,以后别穿这么少来见我。
谢天歌一愣,低头看了看自己松散的衣襟,甚至看到胸口的大片雪白,她这才反应过来,顿时耳尖发烫。她结结巴巴道:我、我这不是急着来见你吗……
慕容笙深吸一口气,目光沉沉地看着她:天歌,你今年十八了,从今以后,有些事情不能再像以前那般懵懂迟钝了。”
慕容笙目光灼灼,千般温柔的看着她:
“我虽腿残了,但依旧是个男子。
谢天歌怔在原地。
所以,他嗓音低哑,以后别只把我当成那个陪你一起长大的少年了。
将我当作一个男人看待,好吗?。
室内霎时静得落针可闻。
谢天歌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只觉得心跳莫名加快。
慕容笙却已恢复如常,一把拿过谢天歌手里的竹篮,轻轻敲了敲轮椅扶手:我该回去了,再耽搁,侍卫该换岗了。
谢天歌点点头,刚要走,又回头看他:阿笙。
谢谢你。她轻声道,从未放弃我。
慕容笙眸光微动,最终只是笑了笑:快回去吧。
谢天歌抿唇一笑,转身钻回床底下的暗道。
木板合上的瞬间,她听见慕容笙极轻地叹了一声。
怎么可能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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