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夏风起,荷香溢)
圆明园的夏日,水殿风来,荷香四下流淌。这日午后,皇后宜修于曲院风荷设小宴,邀了几位嫔妃赏荷品茗,表面是寻常消暑聚会。
华妃年世兰到得稍晚。她穿着一身水红色缕金纱裙,打扮得依旧明艳夺目,但眉宇间却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焦躁。
自那日皇帝突然驾临上下天光后,她便有些心神不宁。她并非盼着皇帝,而是担心皇后知晓后会如何想。那本被她藏在枕下、几乎翻烂的话本子,字字句句都在拷问她的心。
她到时,甄嬛、沈眉庄、安陵容等已在座。皇后宜修端坐主位,一身淡青色常服,正含笑听着沈眉庄说着什么,神色是一贯的温和从容。见世兰来了,她目光轻扫过来,点了点头,便又自然地转开,仿佛只是见到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妃嫔。
这般的“寻常”,却让世兰心头莫名一刺。她按捺住情绪,上前行礼。
“华妃妹妹来了,坐吧。”宜修语气平淡,指了指下首的空位,“今日荷花初绽,正好一同观赏。”
世兰依言坐下,目光却忍不住飘向宜修。见她正温言细语地同安陵容说话,叮嘱她夏日饮食注意,那份细致周到,与自己方才得到的平淡问候截然不同。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涌上心头,她下意识捏紧了手中的团扇。
宴至一半,内务府送来新贡的冰镇瓜果。宫女为先呈予皇后,再依次奉予各位嫔妃。奉到华妃时,那宫女脚下不知怎的一绊,整碟晶莹剔透的冰葡萄眼看就要翻倒在世兰那身价值不菲的纱裙上。
“啊!”世兰惊呼一声,下意识闭眼。
预想中的冰凉粘腻并未到来。只听得一声极轻微的瓷器磕碰声,她睁开眼,只见皇后不知何时已离座站到了她身侧,一只手稳稳托住了那宫女的手腕,另一只手轻巧地扶住了那只白玉碟,碟中葡萄一颗未洒。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毛手毛脚,冲撞了华妃,下去自领十杖。”宜修的声音依旧平稳,甚至没有半分厉色,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那宫女吓得面无人色,哆哆嗦嗦地退下。
宜修这才松开手,将那碟冰葡萄轻轻放在世兰面前的案几上。她的指尖无意间擦过世兰的手背,冰凉如玉,却激得世兰猛地一颤,一股热意轰然涌上脸颊。
“可吓着了?”宜修垂眸看她,语气里听不出太多关切。
世兰抬头,撞进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心跳如擂鼓。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只是愣愣地摇头。
宜修似乎极轻地笑了一下,不再多言,转身回到主位,仿佛刚才那迅捷精准的一幕从未发生。宴席继续,丝竹声再起,其他嫔妃似乎也并未过多留意这小小的插曲。
唯有世兰,再也无法平静。手背上那转瞬即逝的触感挥之不去,比冰葡萄更凉,却在她心头点燃了一把火。
她偷偷觑着宜修,见她正安然品茗,与旁人说话,侧脸线条冷静如常。一种巨大的失落和委屈攫住了她。她为她解围,护住了她,却连多一句温言安慰都没有?难道在那人心里,自己就如此无关紧要?
宴席散后,世兰心中憋闷,借口醒酒,未坐轿辇,只带着颂芝在湖边长廊漫无目的地走着。荷花在月色下亭亭玉立,她却无心欣赏。
行至一僻静处,却见剪秋候在廊下。
“华妃娘娘万福。”剪秋行礼,“皇后娘娘说,方才宴席上那宫女冲撞,恐惊了娘娘,特命奴婢送来压惊之物。”
剪秋奉上一个巴掌大的精巧瓷盒。世兰接过打开,里面是色泽诱人的蜜渍梅子,正是她最爱吃的那种,颗颗饱满,裹着晶莹的糖霜。
“娘娘还说,”剪秋低声道,“那葡萄性寒,娘娘体质不宜多用,若贪凉不适,含一颗梅子会舒服些。另,新收集的话本子已送至娘娘榻边,供娘娘消遣。”
剪秋传完话便告退了。
世兰站在原地,捧着那盒梅子,望着剪秋消失的方向,久久无言。方才宴席上所有的委屈、失落、焦躁,在这一刻,被这盒突如其来的、恰到好处的梅子击得粉碎。
她什么都记得。记得她怕寒,记得她爱吃什么零嘴,记得她需要话本解闷。她不是不在意,她只是…从不说。她用最隐晦的方式,在她需要的时候,精准地递过她想要的一切。
一种汹涌澎湃的情感瞬间淹没了年世兰。她忽然明白了话本里那个“贵客”所有的辗转反侧、患得患失、以及得到“园主”一丝回应时的狂喜与战栗。
她再也忍不住,转身便朝着「万方安和」的方向快步走去,几乎是小跑起来,裙裾飞扬,惊起了廊下栖息的水鸟。颂芝在后面焦急地跟着,连声呼唤也顾不得。
她一路疾行至万方安和殿外,却被宫人告知皇后正在沐浴。世兰也不离开,就站在殿外那棵巨大的海棠树下等着,胸脯因急促的呼吸而微微起伏,眼睛里闪烁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而灼热的光彩。
宜修沐浴完毕,披着湿发,穿着一件宽松的素绸寝衣走出净房,便听绘秋低声禀报华妃在外求见,已等了片刻。
宜修眉尖几不可察地一动。她走到窗边,借着月色,看到树下那个翘首以盼的红色身影,像一团不肯熄灭的火焰。
她沉默片刻,终是道:“让她去偏殿小书房等。”
世兰被引至小书房。这里不似正殿威严,多了几分书卷气与生活痕迹。她一眼就看到书案上摊着几本书和笔墨纸砚,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那人身上清冷的香气。她心跳得更快了。
宜修进来时,已换了见客的常服,头发半干,松松挽着。
“这么晚了,何事?”她问道,语气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仿佛真的不知她为何而来。
世兰看着她,所有在路上准备好的说辞忽然都忘了。她只是上前一步,将一直紧紧攥在手里的那个瓷盒捧到宜修面前,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
“臣妾…臣妾是来谢恩的。谢娘娘…谢娘娘赏的梅子。”她顿了顿,抬起头,目光灼灼,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补充道,“还有…谢谢娘娘…方才宴席上…护着臣妾。”
最后几个字,她说得极轻,却重若千钧。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品书中文(m.pinshuzw.com)综穿之娘娘她总在拆CP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