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顶着的城……老烟枪这话像颗锈钉子,楔进林宇耳根子里。他收好那点金贵的药品,没再言语,拄着钢管退出窝棚。外头天光又惨白了些,灰里透出点死气沉沉的蓝,把废墟照得像片正在风化的巨兽骨头。
那干瘦汉子远远蹲在个破轮胎上,见他出来,眼神跟见了鬼似的躲闪。整个聚居点闷着一股邪乎的静,昨夜的厮杀像从来没发生过,又像道看不见的裂口,把人与人之间那点薄情分彻底撕碎了。
林宇心里门儿清。这地界不能待了。飞鸟塔楼的记号是个丧门星,再赖下去,不光给这些挣命的流民招祸,自个儿也得让人盯死。
他得去那个。不是去投靠,是要弄明白这飞鸟塔楼到底啥路数,要搞到救命的盘尼西林,也为了……瞅瞅爹笔记里没写完的、关于和这世道的另一副嘴脸。
他没跟谁打招呼,拖着那条废腿,顺着流民踩出来的、通向外边的模糊小道,一步一步往东捱。那是老烟枪含糊指的方向,说瞧见过的车队打那儿来。
越往外走,废墟的样貌慢慢变了。不再是胡乱堆的破铜烂铁,有了捯饬过的道,虽然还是坑坑洼洼,能看出有人收拾。塌了的房子被蛮力推平,空出来的地上,偶尔能看见简陋的种植棚,里头蔫了吧唧长着点庄稼。
道上开始见着别的行人。多半闷头赶路,脚步匆匆,穿着比流民稍齐整点,可同样面带菜色。他们瞅见林宇这狼狈相,大多麻木地绕开,只有几个小崽子好奇张望,立马被大人拽走。
他看见了的影子。
不是实在的塔,是种无处不在的。
几个高墩子上,立着锈铁杆,顶头绑着转悠的摄像头,慢悠悠、死规矩地扫视下头。路边残墙断壁上,喷着那个简化的飞鸟塔楼记号,旁边常配着几个冷冰冰的字:塔城地界,守规矩。
规矩。林宇嚼着这词,又摸了摸怀里那金属片。拿钢筋和摄像头撑起来的规矩。
走了大半日,伤腿疼得快要没知觉,全凭口气吊着。他找了个断墙背风处歇脚,用刚换来的碘伏纱布重新拾掇伤口。溃烂的肉让碘伏杀得钻心疼,眼前直冒金星,可他咬着破布卷,一声没吭,手上依旧利索。
刚缠好纱布,摸出最后那点粗粮饼要啃,耳朵里突然逮着阵低沉的、不是风声的引擎吼。
他猛抬头,只见东边扬起的黄土里,三辆漆成哑灰色的、改装过的越野车正顺着道开过来。车身上,明晃晃喷着那个飞鸟塔楼标记,比金属片上那个更大,更扎眼。车顶支棱着天线,车窗糊着深色膜,瞅不清里头的人。
是的车队。
林宇下意识缩进断墙影子里,屏住气。
车队开得不快,带着股巡视地盘的王八劲儿。它们经过林宇藏身的断墙,没半点停留,直眉瞪眼冲着他来的方向——那个流民窝棚去了。
林宇心口一沉。他们去那儿干啥?因为昨晚那档子事?还是……日常查户口?
他不敢往下想,等车队卷起的尘土散干净,立刻挣起身,忍着剧痛,加快步子往东赶。得尽快蹽出这片地。
又捱了约莫个把时辰,前头景致猛地一变。
一片相对囫囵的老工业区杵在视野尽头。高墙取代了废墟,墙上拉着铁丝网,隔一段就立个哨塔。围墙正当间,是扇厚重的铁闸门,这会儿关得死死的。门头上,是个用铁疙瘩焊出来的巨型飞鸟塔楼徽记,在惨白天光下冒着冷气。
闸门两边,戳着几个穿统一灰制服、拎家伙的守卫,眼珠子滴溜转着扫视门口排起的长队。
那就是。
林宇停在不远处打量着。排队等着进城的人不少,多半推着小车或背着包袱,像是周边来换粮的幸存者。守卫查得细,时不时有人被拎到边上单独盘问,还有直接被撵走的。
他低头瞅了瞅自个儿。一身血污破烂,拖着条快报废的腿,除了怀里几样不能露白的玩意儿,屁也没有。
就这德行,别说进城,凑近了就可能被当流民轰走,保不齐还得挨顿揍。
他得等个机会。等个能混进去,或者至少能摸着里边信儿的机会。
他靠路边半截歪倒的电线杆子上,望着那扇冰凉的铁闸门,和门上那只眼高于顶的铁鸟。
爹,你说的,就这路货色?
这城里头,又憋着啥幺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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