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模糊了视线。
冰冷的雨丝顺着苏晚意的睫毛滑落,在她眼前形成一片朦胧的水幕。
水幕之后,那张脸却清晰得如同刀刻。
深邃的轮廓,高挺的鼻梁,削薄的唇。他的五官像是上帝最杰出的艺术品,却又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尤其是那双眼睛,黑得像没有星辰的永夜,平静无波,却仿佛能洞悉和吞噬一切。
沈惊蛰。
这个名字,在京海市本身就代表着绝对的权力和禁忌。
苏晚意以为自己被雨淋得出现了幻觉,一个只存在于财经头版和顶级传闻中的人物,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跟自己说话?
男人似乎看穿了她的怔忪,又重复了一遍,嗓音低沉,带着一种独特的、冷质的磁性,轻易地穿透了哗啦啦的雨声。
“苏小姐,需要搭车吗?”
现实。
这不是幻觉。
苏晚意的心脏,在那片麻木的废墟中,突兀地跳动了一下。
她看着他,又看了看自己。
湿透的、价值百万的婚纱此刻正狼狈地贴在身上,精心打理的发髻早已散乱,雨水和泪水冲花了精致的妆容,让她看起来就像一只被暴雨打湿了羽翼的蝴蝶,可悲又可笑。
而车里的他,一尘不染,矜贵疏离,与这个狼狈的世界格格不入。
搭车?
去哪儿?
她苏晚意的人生,此刻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一个刚刚上演完第一幕、就被主角抛弃的独角戏。
她还能去哪儿?
或许是她眼中的死寂太过浓重,前排的司机忍不住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同情。
鬼使神差地,苏晚意迈开了脚步。
沉重的、湿透的裙摆拖在积水的地面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司机见状,连忙下车,为她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一股混合着高级皮革和淡淡雪松冷香的暖气,扑面而来。
苏晚意弯腰,坐了进去。
车门“砰”的一声关上,将外面那个风雨交加的世界,彻底隔绝。
车内安静得只剩下她自己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和婚纱上钻石滴落水珠的“滴答”声。
一只骨节分明、修长好看的手,递过来一张洁白柔软的手帕。
“擦擦吧。”沈惊蛰的声音依旧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
“……谢谢。”苏晚意接过手帕,胡乱地在脸上擦拭着。
她不敢去看他,只是低着头,盯着自己那双被雨水泡得有些发白的手。
她不知道这个男人想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上他的车。
或许,只是因为在那个全世界都看她笑话的时刻,只有这辆车,为她停了下来。
车子平稳地启动,汇入了雨幕中的车流。
车内的气氛,压抑而沉默。
苏晚意甚至觉得,自己湿衣服上散发出的潮气,都是对这辆顶级豪车的一种亵渎。
就在她几乎要被这种沉默压垮时,身旁的男人,突然说了一句让她始料未及的话。
“我的新娘,也跑了。”
苏晚意猛地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向他。
沈惊蛰没有看她,目光平视着前方,侧脸的线条冷硬而完美。他的语气,就像在陈述今天的天气一样平淡,可说出的内容,却无异于一颗惊雷。
“就在一个小时前,在盛世之巅的另一个宴会厅。”
苏晚意彻底呆住了。
她当然知道,今天在盛世之巅酒店,有两场备受瞩目的婚礼。一场是她和陆氏集团继承人陆泽轩,另一场,便是盛世集团总裁沈惊蛰与白家千金的世纪联姻。
她的新郎跑了。
他的新娘……也跑了?
这算什么?
京海市年度最佳笑话评选,买一赠一吗?
巨大的荒谬感冲散了心底的悲伤,苏晚意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看着这个同样在今天被抛弃的、全京海市最顶尖的男人,忽然觉得没那么难堪了。
原来,沦为笑柄的,不止她一个。
甚至,还有一个比她身份尊贵百倍的“同伴”。
想到这里,一丝苦涩而自嘲的笑意,不受控制地从她唇边逸出。
她笑了。
带着泪痕,狼狈不堪,却笑了出来。
沈惊蛰终于转过头,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他的眼神很深,像一口古井,看不出是探究,还是别的什么。
他就那么静静地看了她几秒钟,然后,说出了一句比“我新娘跑了”更疯狂百倍的话。
“苏小姐,全京海市的媒体,现在应该都在酒店门口等着。等着拍你这个被抛弃的新娘,或者我这个被放鸽子的新郎。”
他顿了顿,身体微微前倾,一股强大的压迫感瞬间笼罩了苏晚意。
“与其沦为他们各自笔下的笑柄,不如……我们凑成一对,成为一个更大的新闻,你说呢?”
苏晚意的心跳漏了一拍,她完全跟不上这个男人的思路:“……你什么意思?”
沈惊蛰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极淡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弧度。
那不是笑,而是一种掌控一切的玩味。
他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将一个疯狂的建议,砸在了她的面前。
“意思就是,既然我们都成了笑话,不如让这个笑话变得更精彩一点。你,被一个新贵抛弃。我,需要一个妻子来堵住悠悠众口,稳住集团内部。”
“我们,正好互补。”
“苏晚意小姐,”他叫了她的全名,声音里带着一种致命的诱惑,“你,敢不敢跟我去领证?”
“领证?”
苏晚意怔怔地看着他,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跟沈惊蛰?
这个只见过几面、连话都没说过几句的男人?
在自己刚刚被背叛得体无完肤的今天?
这太荒唐了!
这简直是疯了!
可是……
她看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看着这座她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城市。
她还有什么可在乎的吗?
名声?在她被陆泽轩抛弃的那一刻,就已经成了笑柄。
爱情?在她付出五年,换来一句“对不起”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未来?她孑然一身,除了爷爷和一身医术,再无牵挂。
她已经坠入了谷底,再差,又能差到哪里去?
心底最深处的绝望,像潮湿土壤里埋藏的种子,在沈惊蛰这句疯狂的提议下,竟催生出了一抹破釜沉舟的勇气。
是啊,她苏晚意,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畏首畏尾了?
不就是结婚吗?
和谁结,又有什么区别?
至少,嫁给沈惊呈,嫁给这个站在金字塔顶端的男人,是对陆泽轩,对林薇薇,对所有看她笑话的人……一记最响亮的耳光!
想到这里,苏晚意那双死寂的眸子里,重新燃起了一点光。
那光,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也带着一丝疯狂的报复快感。
她忽然笑了。
在沈惊蛰平静的注视下,她缓缓地,绽放出一个凄美而决绝的笑容,美得像一朵在废墟中盛开的血色玫瑰。
“有何不敢?”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掷地有声的力量。
“沈先生,请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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