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灰布军装、头戴军帽的李淑云正拼命鼓掌。台上，一众领导发表着激情洋溢的讲话，她的巴掌已拍得通红，却浑然未觉。
毕业典礼结束后，李淑云被召至校领导办公室。何部长笑着开口：“李淑云同志，你成绩优异，此次顺利毕业。你们这批毕业生中，有一部分将被分配到129师，部队很快就要跨过黄河前往山西。到了部队，务必认真工作。你还有别的要求吗？”
李淑云立刻大声回应：“没有，坚决服从组织分配！”
随后，何部长为她写下介绍信，又叮嘱道：“和你一同前往的共有十几人，但到了部队后，你们可能会被分到基层部队，一定要做好思想准备。”
“是！”李淑云声音里满是激动。
“回去准备吧。”
怀揣着难以平复的激动，李淑云回到宿舍，只见同宿舍的几位同学正忙着整理背包，各自做着出发前的准备。
正在低头打背包的崔大姐抬眼看见李淑云，率先开口问道：“淑云，你被分配到哪里了？”
“崔大姐，我分到129师啦！”李淑云笑着回答，又补充道，“不过到了部队后具体去哪儿，现在还没定。您呢？”
崔大姐闻言轻轻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几分遗憾：“哎，我原以为咱们能分到一块儿，没成想现在只能分开了。我被分到120师，这就要赶去报到了。”说着，她从背包里翻出一个笔记本，递向李淑云，“同学一场，这个笔记本送你，留个纪念。”
李淑云双手接过笔记本，连忙道谢：“谢谢崔大姐！”她心里想着回赠些东西，可摸遍全身也没找出合适的——当初来延安时带的钱，大多捐了出去，只剩一小部分；延安生活本就艰苦，实在没什么拿得出手的物件。
忽然，她想起自己还有一条围脖，立刻从行李中翻找出来，递到崔大姐面前：“大姐，这条围脖送给您吧，也留个纪念。天眼看就要冷了，您用得上。”
崔大姐连忙摆手推辞：“不行不行，这围脖不是你丈夫送你的吗？我可不能要。”
“崔大姐，您岁数比我大，身子又瘦，您就收下吧。”李淑云坚持着，“再说我年轻，扛冻。”
见李淑云态度坚决，崔大姐不再推辞，接过围脖：“那我就多谢你了！”她背上整理好的背包，朝众人道了声“再见”。
宿舍里另外几个女同学也连忙起身，齐声叮嘱：“崔大姐，您保重身体！”
宿舍里，唯有同样从北平燕京来的于小舟，和李淑云一同被分到了129师。两人迅速打好背包、拎起行李，并肩走出宿舍。
不多时，其他几个宿舍的同伴也陆续赶来，一行12人凑到了一起。此次队伍的领队，是分队长周明同志。他戴着一副眼镜，仔细清点完人数后，提高声音问道：“同志们，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分队长！”一众学员齐声应答，声音响亮。
“好，咱们马上出发！警卫排的同志已经在外面等候了。”周明话音落下，众人下意识回头望了一眼熟悉的校舍，心中虽有几分不舍，却更清楚前方有更重要的使命在等着自己。
一行人悄然汇入警卫排的队伍。望着战士们肩头沉甸甸的步枪，于小周忍不住凑近，压低声音问：“淑云姐，咱们到了部队，会不会立马就发枪啊？”
李淑云目光扫过前方大步领队的分队长周明，指尖悄悄攥紧了背包带，同样低声回应：“现在枪支多紧张啊，你没听说？不少部队里，好几个人才能轮着用一支枪。发枪未必能轮上咱们。再说，咱们说不定会被派去做宣传工作——之前抽调走的赵大姐，不就捎信回来说，部队里比在延安还苦，日子远不如咱们从前安稳？”
于小周听得吐了吐舌头，小声嘀咕：“我还听说，咱们要去的山西，本就不是什么富裕地方……”
“小周，”李淑云轻轻拍了拍她的胳膊，语气带着几分温和的提醒，“咱们是来抗日的，可不是来享清福的。你得再把脚步跟紧些，这小身板还是太弱了。对了，绑腿打得结实吗？松了的话，走不了多远就得磨破腿。”
“打紧啦！”于小周连忙应着，又忍不住好奇，“淑云姐，你跟我一样是北平来的，家里条件也宽裕，怎么就什么都比我强？训练时各科都是优等，我可太佩服了。”
提到这个，李淑云眼底闪过一丝骄傲，声音里带着笑意：“我从小就爱运动，身子骨底子好。再说我丈夫牛忠本就是军人，闲时总教我些防身的武艺，时间久了，自然比你经得起折腾。”
话音刚落，前方的周明突然转过身来，眉头微蹙，压低声音呵斥：“保持纪律！”
李淑云和于小周顿时闹了个脸红，赶紧闭紧嘴，脚步也下意识放轻了几分，再不敢多言。
部队一口气疾行近十里，后方七八个女队员渐渐落在了队尾，脚步也愈发沉重。警卫排长唐虎回头望了一眼，眉头微微蹙起，快步走到分队长周明身边：“休息会儿吧，你看她们几个快跟不上了。”
周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轻轻点头：“行，那就歇一会儿。也难怪，你们是常年拉练的警卫部队，她们刚从抗大毕业，平日里虽也训练，底子终究比不上你们。”
唐虎转过身，对着队伍扬声喊道：“立正——解散！原地休息十分钟！”
话音刚落，那七八个女队员如蒙大赦，纷纷卸下背包往地上一放，一屁股坐了下去，连揉腿的力气都快没了。李淑云掏出手帕擦了擦额角的汗，胸口虽有些起伏，却还撑着没坐下，目光扫到一旁的于小周，只见她正扶着膝盖大口喘气，额前的碎发全被汗水打湿。
李淑云当即摘下腰间的水壶递过去：“小周，喝点水，看你这汗流的。”
于小周也顾不上客气，接过水壶仰头“咕咚咕咚”灌了两口，放下时才猛然想起什么，急着把水壶塞回去：“淑云姐，谢谢你！我忘了你还没喝呢，我的水壶早空了，你快喝点！”
李淑云笑着接回水壶，只抿了一小口便拧上盖子，重新系回腰间。这时，唐虎走了过来——他对这一带地形熟得很，看着女队员们的模样，开口道：“同志们，谁的水壶空了？交给我，我去旁边溪里打水。”
于小周立刻摘下自己的空水壶，笑着递过去：“唐排长，麻烦您了！我这个早见底了。”紧接着，又有几个队员陆续递来水壶。
唐虎目光落在李淑云身上，脚步特意停了停——他对李淑云本就有好感：她在抗大时成绩拔尖，常跟着警卫排一起训练，加上她父亲李雄曾是军官，她打小就摸过枪，枪法在女队员里更是数一数二。
“李大姐，”唐虎语气比刚才温和些，“把你水壶给我，我一并给你打满。”
李淑云连忙站起身，双手递过水壶，笑着道谢：“那就多谢唐排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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