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的晴好天气仿佛耗尽了运气,天空从清晨起就阴沉着脸,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下来,闷得人喘不过气。张丽涵按照医疗团队新调整的方案,计划今天上午天气尚可时,用专用的轮椅推傅天融到花园里那片他曾经最爱的老槐树下短暂停留片刻。医生说,适度的环境刺激、阳光和新鲜空气,哪怕是对昏迷病人,也可能存在微乎其微却有益的神经激活作用。
她仔细检查了轮椅的性能,铺上柔软透气的垫褥,又准备了薄毯和必要的应急物品。一切准备就绪,只等园丁老周过来帮忙——将傅天融从床上安全转移到轮椅上,需要一定的技巧和力气,这通常由男佣或专门的护理人员协助。
然而,左等右等,却不见老周的身影。眼看窗外的天色愈发沉暗,风也开始刮得急了,卷起地上的落叶打着旋儿。
张丽涵心中升起一丝不安,她走到门口,询问值守的佣人:“看到老周了吗?昨天和他说好这个时间过来的。”
佣人脸上露出一丝为难,支吾着说:“少奶奶,老周他……一大早被二少爷叫去城外的花圃了,说是有一批紧急的苗木要处理,今天怕是回不来了。”
傅天豪?
张丽涵的心猛地一沉。又是他!他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用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支走了唯一熟悉转移技巧、也最稳妥的老周。用意再明显不过——他就是不想让傅天融出去,就是想给她制造麻烦,想看她的计划落空,想让她意识到在这个家里,没有他傅天豪的“允许”,她连这样一件小事都做不成!
一股怒火夹杂着无力感瞬间涌上心头。她攥紧了拳,指甲陷进掌心。难道就要这样放弃吗?因为傅天豪的刻意刁难,就让傅天融失去这个可能对他有益的、难得的户外机会?
不。绝不能。
就在这时,豆大的雨点毫无预兆地噼里啪啦砸落下来,顷刻间就连成了密集的雨幕,天地间一片混沌,狂风裹挟着雨水,猛烈地抽打着窗户,发出令人心慌的声响。
计划彻底被打乱了。别说去花园,现在连房间门都出不去了。
张丽涵站在窗边,看着外面肆虐的风雨,脸色凝重。她注意到,傅天融卧室所在的这栋副楼,与主宅连接的那段走廊虽然是封闭的,但有一段大约十几米的露天区域。而今天下午,按照日程,傅天融需要被转移到主宅一楼的理疗室,进行一项需要大型设备的专业理疗。那是医生再三强调不能中断的治疗。
转移的必经之路,就是那段露天走廊。
雨势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张丽涵蹙眉思索着。用轮椅推过去显然不行,即使盖上防雨布,狂风和斜打的雨丝也难免会淋到傅天融。他身体虚弱,一旦受凉,后果不堪设想。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距离转移的时间越来越近。负责转移的医护人员已经准备就绪,等在副楼门口,看着外面的瓢泼大雨,也是一脸愁容。
“张小姐,这雨太大了,转移风险很高,您看……”为首的护士长面露难色。
张丽涵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沉睡的傅天融脸上,眼神变得异常坚定。她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
“不能耽误治疗。”她的声音清晰而冷静,穿透了哗哗的雨声,“我们用担架车,盖上防水布。请你们四位,负责稳住担架车。”
然后,她转向一旁候命的阿忠和另一名男佣:“忠叔,你们两位,负责撑伞。用最大的那种黑胶伞,前后各一把,务必完全罩住担架车上方和两侧,绝对不能让他淋到一滴雨。”
最后,她看向自己,语气不容置疑:“我负责在前面引路,确认路况,并用这块大毛巾,随时准备遮挡可能飘进来的雨丝。”
她的安排条理清晰,分工明确,瞬间稳住了有些慌乱的人心。众人看着她沉静而坚定的眼神,不由自主地点了头。
转移开始。医护人员小心翼翼地将傅天融转移到担架车上,严严实实地盖上了特制的防水布。阿忠和另一名佣人奋力撑开巨大的黑胶伞,一前一后,如同移动的穹顶,将担架车牢牢护在下方。
张丽涵率先冲入雨中,狂风立刻卷着雨水扑打在她身上,单薄的家居服瞬间湿透,冰冷地贴在皮肤上。她毫不在意,用手挡在额前,眯着眼紧紧盯着前方的路,大声提醒着:“注意脚下!左边有积水!”
担架车被稳稳地推入雨幕。狂风怒吼,试图掀翻雨伞,雨水像鞭子一样抽打着伞面,发出沉闷的砰砰声。阿忠和另一人咬紧牙关,手臂青筋暴起,死死地稳住伞柄,身体微微前倾,用自身作为屏障,抵挡着斜扫过来的风雨。
张丽涵紧贴在担架车旁,手里攥着干燥的大毛巾,目光如炬,不断扫视着担架车与伞沿的缝隙。有雨丝被风卷着试图钻入,她便立刻用毛巾精准地挡住、吸干。她的头发早已湿透,雨水顺着发梢流进脖颈,冰冷刺骨,她却浑然不觉,全部心神都系在担架车那个沉睡的人身上。
这段短短十几米的路,在狂风暴雨中显得格外漫长和艰难。每一步都像是在与自然之力搏斗。
就在他们艰难行进到露天走廊中段时,张丽涵无意间抬头,瞥见主宅二楼一扇窗户后,隐约立着一个身影。是傅天豪。他正端着酒杯,好整以暇地看着楼下这队人在暴雨中挣扎,嘴角那抹讥诮而冰冷的笑意,即使隔着雨幕和距离,也清晰地传递了过来。
那眼神仿佛在说:看吧,这就是你不自量力的下场。
张丽涵的心像被冰锥刺了一下,但随即,一股更加强韧的力量从心底涌起。她收回目光,不再看那扇窗,更加专注地护着担架车,用自己湿透的、微微发抖的身体,为傅天融构筑着最后一道防线。
终于,一行人有惊无险地冲过了露天区域,进入了主宅干燥的走廊。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医护人员和佣人的衣服或多或少都湿了,显得有些狼狈。
张丽涵第一时间掀开防水布的一角,急切地检查傅天融的情况。他的脸庞干燥而平静,额前的发丝都没有丝毫湿意,身上的病号服也干爽如初。监护仪连接着他,屏幕上的数据平稳,没有任何因受凉或惊吓而产生的波动。
一滴雨都没有淋到。
她悬着的心终于落回实处,这才感觉到刺骨的寒冷,湿透的衣服紧紧贴着身体,让她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寒颤。
“快送去做理疗。”她声音有些发颤,却依旧维持着镇定,对医护人员吩咐道。
看着担架车被稳妥地推走,她这才缓缓靠在走廊冰凉的墙壁上,抬手抹去脸上的雨水和汗水,微微喘息着。
窗外,风雨依旧肆虐。但张丽涵知道,她赢了。赢过了傅天豪的刁难,赢过了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更赢过了内心那一瞬间的动摇与无力。
她低头,看着自己湿漉漉、沾着泥水的裤脚和鞋子,嘴角却缓缓勾起一丝极淡、却无比坚韧的弧度。
风雨虽狂,却未能阻挡她的脚步,也未能伤及她所要守护的人分毫。
这风雨中的坚持,便是她对所有恶意最有力的回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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