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远把笔记本合上时,窗外天色已经发灰。便利店的灯光在玻璃上投出一圈昏黄的光晕,他坐得太久,咖啡早已凉透。手指在键盘上停了几秒,最后把“伞修”时间轴的文档另存了一份,上传到加密云端,本地文件标记为待删除。
他起身离开,脚步踩在深夜的街道上,声音被风卷走。
第二天清晨,他照常去母亲住的小区送药。路过信箱时,看见一个牛皮纸信封卡在夹层里,边缘微微翘起,像是被人匆忙塞进去又没推到底。信封没有署名,封口用胶水粘合,痕迹粗糙。他抽出信封,指尖碰到纸面,能感觉到里面的硬物——不是信纸,是卡片或照片。
他在楼道里拆开,动作很慢。
信里只有一行打印字:“停手,否则你和你母亲都不会安全。”
背面贴着一张裁剪过的打印纸,画面模糊,但能认出是菜市场入口,一个穿灰蓝色外套的女人正弯腰挑菜——那是他母亲。
林远把信封翻来覆去看了两遍,没留下指纹,字体是常见的宋体,打印质量一般。他掏出手机,对着正反面各拍了一张,然后将原件放进随身携带的证物袋,贴上标签,写上日期和时间。
他没给母亲打电话,也没回去换衣服,直接去了律所。
办公室门锁完好,桌面上的文件摆放如常。他先打开电脑,调出昨晚备份的“伞修”时间轴文档,确认数据完整。接着检查抽屉,最底层的金属文件夹还在,里面是柳河村补偿协议的原始比对稿。他抽出一页,逐行核对笔迹标注,确认没人动过。
但当他拉开右侧小抽屉时,发现锁舌有细微划痕,像是被薄片工具轻轻撬过。抽屉深处那份《柳河村补偿协议比对分析》的原件不见了。副本还在,打印装订整齐地放在资料盒里,唯独原件缺失。
他停下动作,站起身,走到门边查看门锁。锁芯无损,没有暴力破坏痕迹。如果是外人进来,要么有钥匙,要么技术开锁。
他转身打开监控回放系统,输入时间范围:昨晚十一点至今日凌晨两点。
画面一格格跳过。十二点四十三分,走廊灯亮起。一个穿深绿色保洁服的人走进画面,帽子压得很低,手里提着清洁桶。那人走到他办公室门前,从围裙口袋掏出一把钥匙,开门进去,全程不到二十秒。
林远把画面暂停,放大门口的钥匙。那不是通用卡,是金属老式钥匙,带豁口的那种。律所早就换成了电子门禁,只有少数几个房间还保留机械锁,保洁人员通常用万能卡开门。
他调出值班记录表,对照昨晚的排班。没有保洁人员被安排在凌晨时段。而且,那套衣服的款式也不对——律所的保洁服是浅绿色,不是深绿。
他把监控视频另存,标注“可疑人员入侵”,然后拨通专案组负责人的电话。
对方接得很快。
“我收到一封信。”林远说,“威胁我母亲。”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信在哪?”
“在我手里,已经封存。”
“人呢?你母亲现在在哪?”
“还在家里。我没惊动她。”
“马上安排人过去,你别单独行动。”负责人声音低下来,“你现在在哪?”
“律所。办公室被人翻过,少了一份原始文件。”
“什么文件?”
“柳河村补偿协议的比对分析原件。副本还在,说明不是为了销毁证据,而是要拿走特定材料。”
电话那头传来翻纸的声音,“你怀疑是内部人?”
“保洁用钥匙开门,不是刷卡。钥匙从哪来?谁有权限配?另外,入侵者穿的不是我们律所的制服。这不是普通盗窃。”
“监控拍到脸了吗?”
“没有。帽子遮住了。”
“把视频和信件一起送过来。我让技术组查监控里的衣服来源,还有打印信件的设备型号。”
“好。”
“林远。”负责人忽然叫住他,“接下来别一个人走夜路。”
“我知道。”
挂了电话,林远把证物袋放进随身包,又打开电脑,将所有涉及“伞修”的文档全部加密,设置双层密码。他把备份U盘取出,贴身收好,然后拨通母亲的电话。
“妈,二姨说她新买了个房子,让我带你去看看户型。今天中午,我来接你。”
母亲在那边问:“怎么突然看房子?”
“她怕你不肯去,说是请你帮忙参考。午饭她请。”
“那我得带点菜过去。”
“不用,都安排好了。你就在家等我。”
电话挂断后,他发了条短信给二姨,简单说明情况。二姨回得很快:“你妈住我这,随时欢迎。”
他把办公室的门锁检查了一遍,确认电子报警系统正常,然后关灯离开。
专案组驻地在城东一栋旧办公楼里。他到的时候,负责人正在会议室和两名技术人员说话。他把证物袋和U盘递过去,技术员接过,立刻开始提取信封表面残留物,同时导入监控视频。
“信纸是普通A4,市面上能买到的。”技术员一边操作一边说,“打印用的是激光打印机,型号比较老,可能是街边打印店的设备。我们查一下周边五公里内的公共打印点。”
负责人盯着屏幕上的监控画面,“这个人动作很熟,走路姿势不像临时伪装。他清楚你办公室的位置,也知道哪把钥匙能开哪扇门。”
“钥匙是从哪流出去的?”林远问。
“律所的备用钥匙由行政主管保管。每年登记一次。如果被人私自复制,系统不会记录。”
“查一下最近半年谁借过钥匙。”
“已经让人去调了。”
负责人看向林远,“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我不停手。”林远说,“但他们既然敢威胁,说明我们在接近核心。我建议把‘伞修’线索拆成三部分,分别由不同人保管。我只保留时间轴主线,资金和通讯部分交给你们存档。”
负责人点头,“可以。另外,我们会安排便衣在你母亲住处附近巡逻,暂时不惊动她。”
“谢谢。”
“还有一件事。”负责人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昨天省里来人,问起周维平的事。他们说,相关材料没有正式立案依据,建议暂不扩大调查范围。”
林远没说话。
“我知道你在查什么。”负责人把文件推到一边,“但有些人,不是我们现在能动的。”
“我不是要现在动他。”林远说,“我只是不想让某些人觉得,威胁就能让我停下。”
负责人看着他,过了几秒,说:“信的事,我们会立案。从现在起,你算在保护范围内。”
林远起身,“那我先回律所。还有几份文件要整理。”
“别一个人待太久。”
“不会。”
他走出办公楼,天已经开始阴下来。风从街口刮过,卷起几张废纸。他站在台阶上,摸了摸包里的证物袋,确认还在。
回到律所,他把门反锁,打开备用电脑,开始重写那份丢失的分析报告。刚敲下标题,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一条未署名的短信,号码陌生。
“你母亲今天买菜,穿的是蓝格子围裙。”
林远盯着屏幕,手指慢慢收紧。
他没有回复,也没有报警。
而是打开文档,新建一页,写上:“威胁升级记录”。
第一行:
时间:今日上午十点二十三分
方式:短信
内容:提及母亲今日着装细节
推断:监视仍在持续,信息源未切断
他合上电脑,走到窗边,拉开一条缝隙。
楼下街道空荡,一辆电动车停在对面巷口,骑手戴着头盔,低头看手机。
林远记下了车牌尾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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