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远盯着手机屏幕,那张照片里的女孩站在校门口,手里攥着纸条,眼神有些慌。他把手机轻轻放在桌上,打开电脑,在《倡议书》的末尾敲下一行字:“我们不挑案件大小,只问是否有人在呼救。”光标闪了两下,他按下回车,新建文件夹,命名为“遮雨计划·第一案”,把王女士发来的材料逐份上传,标注“优先级:紧急”。
窗外天色刚亮,楼下的街道还安静。他靠在椅背上,闭了会儿眼,脑子里回响的还是沈明远那段录音:“法律……不该是刀,该是伞。给淋雨的人……遮一下。”他睁开眼,把录音又放了一遍,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听得清楚。他没说话,只是把手机翻过来,屏幕熄灭。
他起身走到档案柜前,抽出一个牛皮纸袋,里面是“遮雨计划”的初步章程草案。纸页已经改过几遍,边角有折痕,字迹涂改过的地方泛着浅浅的灰。他翻到最后一页,写下:“首批援助对象:三起征地案当事人、临江市王女士监护权案。”笔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不设门槛,不设时限。”
回到工位,他在团队工作群发了消息:“请各位今晚前反馈下周可调配时间。‘遮雨计划’不是口号,我们要让它跑起来。”消息发出去,他没等回复,直接打开邮箱,筛选出近期所有未回复的求助信。一共十七封,来自六个不同城市,有老人被强拆后无家可归的,有农民工拿不到工资的,还有一个聋哑人家庭因孩子入学被拒的。他一封封点开,记下关键信息,标上“待评估”。
九点刚过,陈小雨的消息先到:“下周三、周四可以抽出来。”李薇紧跟着回复:“法学院那边我联系了两个学生团队,能帮忙做材料整理。”陈默回得最晚,只发了一个字:“行。”周正言则打来电话,声音沉稳:“账户已经开好,首批启动资金从上季度胜诉赔偿金里划拨。别急着冲,先把流程走稳。”
林远一条条看完,把信息整理进表格。他调出律所的人力排班表,对照着案件紧急程度,开始重新分配任务。三起征地案由陈小雨牵头,学生团队辅助;王女士的案子他亲自跟进,先做法律评估,再决定是否跨市介入。他一条条列好,发到群里,附了一句:“明天晨会,第一项议程:遮雨计划首案启动。”
办公室渐渐有了动静。保洁员推着车经过门口,走廊传来脚步声,隔壁会议室有人在调试投影。林远没动,继续翻看王女士发来的材料。她女儿被父亲强行带走已经四十八小时,派出所出具了“家庭纠纷不构成立案条件”的说明,学校也以“监护人变更未备案”为由拒绝提供信息。她试过妇联、教育局、信访办,全都石沉大海。
他点开那张照片,放大到女孩的脸。蓝色校服领口有些歪,头发扎得不太整齐,但眼睛很亮。他忽然想起小时候,父亲办案回来,常把当事人的照片贴在墙上,一张张连起来,像一条线。那时他不懂,问父亲为什么要留这些。父亲只说:“人找你,是因为走投无路。你记住这张脸,就不会轻易放下。”
他把照片打印出来,钉在办公桌旁的白板上,下面写上:“临江市·王女士案”。又在旁边贴了一张空白纸,标题是:“我们需要什么?”他写下第一条:“跨市协作机制。”第二条:“紧急临时监护申请流程。”第三条:“与当地律师对接名单。”
中午,李薇送来一份文件,是法学院学生整理的监护权纠纷判例汇编。林远翻了翻,点头:“先归类,重点标出法院支持母亲一方的案例。”李薇问:“要不要先联系临江那边的律师?”他想了想:“先不急。我们得先确认她有没有签过放弃监护权的协议,有没有报警记录。万一贸然介入,反而打草惊蛇。”
下午三点,陈默过来,带了一份市级法院的内部指引文件,是关于家庭纠纷中儿童权益保护的试行办法。“去年出的,执行力度不一,但能用。”林远接过,快速浏览,找到其中一条:“在紧急情况下,法院可依申请作出临时安置裁定。”他圈出来,说:“这条能用。等材料齐了,立刻走程序。”
傍晚,团队成员陆续确认了时间安排。林远在系统里建了新项目组,命名为“遮雨行动组”,把所有人拉进去。他发了第一条公告:“首案目标:七十二小时内完成法律评估,七天内决定是否介入。所有人按分工推进,每日晚七点同步进展。”
天黑下来,办公室的灯一盏盏亮起。其他人陆续离开,林远坐在原位,把父亲那封旧信从抽屉里拿出来。信纸已经发脆,他没展开,只是放在手边。他打开沈明远的录音,再次播放到最后那句:“给淋雨的人……遮一下。”他轻声说:“我们现在,也在门缝外站着。”
他起身走到窗前,楼下的街道灯火通明,律所楼顶的“致平”二字在夜色中亮着。他拿起手机,点开王女士的对话框,输入:“您的材料已收到,我们将尽快评估介入方式。请您保持联系。”发送。
他没关电脑,也没合上笔记本。转身对着空荡的办公室,声音不高,但清晰:“我们又有新的任务了。”
灯光下,他的影子投在墙上,像一道延伸出去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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