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在桌上震动起来时,许半夏正低头核对进货单,屏幕上跳跃的“父亲”两个字让她动作一顿,眉头下意识地蹙了起来。
她和许友仁已经很多年没联系了,自从母亲走后,这个家对她而言就只剩个空壳,父亲眼里只有再婚的妻子和继女,哪还有她这个女儿的位置?
“谁啊?”
我凑过去看了一眼,见她脸色不对,心里也多了几分猜测。
许半夏指尖在屏幕上悬了半天,才划开接听键,声音听不出情绪:“喂。”
“半夏啊,是爸。”
许友仁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一种刻意的热络,和记忆里那个永远不耐烦的语气截然不同。
“你晚上有空吗?回家来吃顿饭吧,你阿姨做了你爱吃的菜。”
许半夏嗤笑一声,差点没绷住表情:“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许叔,有事说事,别来这套。”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
许友仁在那头顿了顿,语气软了下来。
“就是……爸想你了,回家坐会儿,一家人说说话。”
挂了电话,许半夏指尖还在微微发凉。
她转过来看着我,眼神里满是狐疑:“你说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以前我主动打电话都懒得接,今天居然催我回家吃饭。”
“管他什么药,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我合上她手里的单子,站起身。
“正好我也想见识见识,能把我们许总这样漂亮的女儿都不要的‘家人’长什么样。”
许半夏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点了头。
她骨子里或许早就对这份亲情不抱期待,但那份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牵绊,终究还是让她动了心。
许家的老房子在一条老旧的巷子里,推开斑驳的木门时,许友仁和他妻子刘梅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刘梅脸上堆着过分热情的笑,上来就想拉许半夏的手:“半夏回来啦?快进来快进来,外面热。”
许半夏不动声色地侧身避开,目光扫过客厅里焕然一新的摆设,心里冷笑——看来这两年日子过得不错,只是不知道这光鲜亮丽的背后,又藏着什么算计。
饭桌上的气氛堪称“温馨”得诡异。
许友仁不停地给许半夏夹菜,刘梅则一口一个“半夏”地嘘寒问暖,连那个平时见了许半夏就躲的继女许倩倩,也被刘梅推到她面前,怯生生地叫了声“姐姐”。
许半夏全程没怎么说话,只是偶尔应付两句,眼神却始终带着审视。
我在一旁看得分明,这夫妻俩的热情里,藏着的全是小心翼翼的试探。
果然,酒过三巡,许友仁放下酒杯,搓了搓手,终于进入正题:“半夏啊,爸知道,以前是爸对你关心不够……不过爸也听说了,你现在出息了,开了自己的公司,成了大老板了?”
许半夏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面上却不动声色:“谈不上什么大老板,就是做点小生意混口饭吃。”
“谦虚了不是!”
刘梅立刻接话,脸上的笑容更殷切了。
“我们倩倩跟你说,上次在商场看到你开的车,那叫一个气派!我们就知道,半夏这孩子从小就聪明,肯定有大出息。”
她拉过许倩倩的手,叹了口气:“说起来也不怕你笑话,倩倩这孩子学习好,老师说她有出国留学的天赋,我们做父母的,也想让她出去见见世面……就是这学费和生活费,实在是……”
话说到这份上,许半夏哪里还不明白?
她心里的火气“噌”地一下就上来了,合着这么多年不闻不问,现在知道她有钱了,就找上门来打亲情牌了?
许倩倩被母亲推了推,怯生生地站起来,从书包里拿出一张画:“姐姐,这是我画的画,送给你。我还会唱歌……”
说着就小声唱了起来,童声稚嫩,却透着一股刻意的讨好。
许半夏看着眼前这一幕,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她强压着怒火,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倩倩真乖……”
“半夏啊。”
许友仁见她没发作,赶紧趁热打铁。
“你看……能不能帮衬家里一把?倩倩是你妹妹,你总不能看着她错失这么好的机会吧?”
许半夏的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正想开口拒绝,我却先一步放下了筷子,笑眯眯地开口:“叔叔阿姨,这事好说啊。倩倩这么乖,出国留学是好事,学费生活费我们包了。”
许半夏猛地转头看我,眼神里满是错愕。
许友仁和刘梅却是眼睛一亮,脸上的笑容瞬间灿烂起来:“真的?那真是太谢谢你了!半夏你看你这朋友,真是好心人!”
“不过嘛,”我话锋一转,笑容不变,眼神却冷了几分:“钱可以给,但也不能白给。我听说,这房子,当初是半夏妈妈的名字吧?”
许友仁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眼神有些闪躲:“是……是啊,不过……”
“阿姨走了这么多年,这房本一直放在叔叔这里,好像也不太合适吧?”
我慢悠悠地说。
“半夏是她唯一的女儿,这房本理应由她保管才对。当然了,叔叔阿姨住着肯定没问题,我们就是觉得,这东西还是放在半夏自己手里比较好,您说呢?”
许友仁和刘梅对视一眼,脸上满是犹豫。
刘梅还想开口说什么,却被许友仁用眼神制止了。
他心里清楚,比起女儿的留学费用,一个空房本根本不算什么,反正房子他们还能继续住。
沉默了几秒,许友仁咬了咬牙,起身走进里屋,没多久就拿着一个泛黄的房产证走了出来,不情不愿地递给许半夏:“给……房本在这。”
许半夏接过房产证,指尖触到那冰凉的纸页,眼眶瞬间有些发热。
这是母亲留下的唯一念想,这么多年终于回到了她手里。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对许友仁笑了笑:“叔叔真爽快。放心,明天我就让人把钱打到倩倩的账户上。”
走出许家大门时,晚风吹在脸上,带着一丝凉意。
许半夏捏着手里的房产证,突然用力抱住了我,声音带着压抑许久的哽咽:“谢谢你……”
我轻轻拍着她的背,看着远处昏黄的路灯:“谢什么,这本来就是属于你的。至于那些钱,就当是买这个房本的费用了,值。”
许半夏在我怀里点了点头,月光下,她眼底的泪光闪了闪,却再也没有了刚才的委屈和愤怒,只剩下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
有些亲情或许早已变质,但那些属于自己的温暖和念想,终究还是要牢牢握在手里。
刚关上公寓门,许半夏就把手里的房产证往玄关柜上一放,转过身来瞪着我,嘴角撇得能挂个油瓶儿。
她双手抱胸,高跟鞋在地板上碾了碾,那股子平时在生意场上雷厉风行的劲儿没了,倒显出几分孩子气的委屈。
“你倒好,在那儿大包大揽的。”
她声音里带着点闷火,眼神却没真的生气,更像是在撒娇。
“那钱我不是掏不起,可平白无故给他们填窟窿,想想就膈应。”
我换了鞋走过去,从背后轻轻环住她的腰,下巴抵在她发顶笑:“这你就不懂了吧?我这是在帮你‘积德行善’呢。”
“积德行善?”
许半夏挣开我的手,转过身来挑眉看我,眼里满是狐疑。
“我看你是钱多烧得慌。他们那女儿,从小被刘梅惯得一身公主病,去了国外还指不定闹出什么幺蛾子。”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我拉着她往客厅走,让她坐在沙发上,自己则在她旁边坐下,拿过她手里的房产证翻了翻。
“你没发现吗?现在好多人都觉得国外什么都好,月亮比国内圆,连空气都带着甜味儿。总觉得出去镀层金回来就能高人一等,实际上呢?”
许半夏哼了一声:“实际上就是崇洋媚外。”
“可不是嘛。”
我笑着点头。
“这种一心想往外跑,觉得国外遍地是黄金的人,就得让他们自己去撞撞南墙。国内的男人出去,哪怕受点欺负,大多能想办法混口饭吃,实在不行还能回来。可女孩子就不一样了。”
我顿了顿,语气沉了些:“国外的社会环境复杂,语言不通,文化差异大,一个小姑娘孤身在外,真遇到点事,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刘梅把女儿吹得天花乱坠,真去了国外,没了家里的庇护,没了熟悉的环境,能不能扛住那些‘社会毒打’还不一定呢。”
许半夏愣了愣,似乎没往这方面想过。
她沉默了几秒,眉头渐渐舒展开,眼底的埋怨也淡了下去:“你的意思是……让她自己去体会体会?”
“对喽。”
我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子。
“咱们掏了钱,算是仁至义尽,也换回来了你妈妈的房本,这笔账不亏。至于她能不能在国外混下去,那是她自己的造化。真要是吃了苦头,或许还能明白,哪儿都不如家好。”
许半夏看着我,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伸手捶了我一下:“你可真够坏的。不过……我喜欢。”
她往我身边凑了凑,把头靠在我肩膀上,声音软了下来。
“说真的,刚才拿到房本的时候,我心里堵了那么多年的气,好像一下子顺了。”
“这就对了。”
我轻轻拍着她的背。
“那些不值得的人和事,没必要让他们占着你的心思。咱们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至于其他的,随他们去。以后啊,咱们过咱们的好日子,别让那些糟心事影响心情。”
许半夏在我怀里点了点头,客厅的灯光暖黄,映在她脸上,刚才的小脾气早就烟消云散。
她蹭了蹭我的肩膀,声音闷闷的:“还是你想得周到。不过下次再做这种决定,得先跟我商量。”
“遵命,许总。”
我笑着应下,心里清楚,她这点小脾气,不过是卸下防备后的依赖。
有些委屈积攒了太久,总要找个地方轻轻放下,而我愿意做那个接住她所有情绪的人。
窗外夜色渐深,而屋里的暖意,正一点点漫过心底的每个角落。
房间里只剩下均匀的呼吸声,月光透过窗帘缝隙落在许半夏脸上,她眉头微蹙,像是在做什么不安稳的梦。
我轻轻替她掖好被角,指尖触到她温热的脸颊,心里软了软。
等她呼吸彻底平稳,我才蹑手蹑脚地起身,带上门时特意留了条缝,确保能听到里面的动静。
隔壁客房的灯光调至最暗,我靠在窗边拨通了李黎的电话。
铃声响了没两声就被接起,听筒里传来李黎咋咋呼呼的声音,背景里似乎还有俄语的喧闹:“你可算联系我了!在俄罗斯快待疯了,这边事儿都安排得差不多了,我跟你说,我现在就想回去——”
她顿了顿,语气突然变得黏糊糊的。
“尤其想你家许半夏,她最近怎么样?是不是又变漂亮了?”
我无奈地揉了揉眉心:“少胡说,什么毛病,再这么说小心我让半夏拉黑你。”
“切,没劲。”
李黎悻悻地哼了声。
“说吧,这么晚找我准没好事,是不是又有什么活儿要派给我?”
“确实有事找你帮忙。”
我压低声音,目光瞟了眼门外,确认没动静后才继续。
“而且这事得瞒着半夏,绝对不能让她知道。”
电话那头的李黎瞬间来了精神:“哟,还搞秘密行动?说说看。”
我把许友仁夫妻俩打亲情牌,让半夏出钱给继女许倩倩出国留学的事简单说了一遍,语气平静,却能感觉到李黎在那头已经炸了毛。
“什么玩意儿?!”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明显的怒气。
“这老两口脸也太大了吧?以前对半夏不管不问,现在见人发财了就找上门吸血,还打小姑娘的主意?这不纯纯欺负人吗!”
“所以才找你。”
我嘴角勾起一抹冷意。
“我答应掏钱让那丫头出国,可不是真要帮他们圆梦。”
李黎沉默了几秒,语气沉了下来:“你想怎么做?说吧,只要能帮半夏出气,上刀山下火海我都陪你。”
“不用上刀山下火海。”
我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声音里没什么温度。
“你在那边人脉广,等许倩倩出国后,帮我‘关照’一下她。”
“怎么关照?”
“找几个当地的年轻男孩接触接触一下她。”
我一字一句地说,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指令。
“让她好好‘了解’一下国外的快乐生活——比如带她去尝尝‘新鲜玩意儿’,吸点大麻助助兴;再带她去参加点热闹的派对,人多热闹的那种,让她知道知道什么叫做别人的母亲的‘开放’。”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只能听到李黎轻轻的呼吸声。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重重地叹了口气,那声叹息里藏着无奈,却没有拒绝:“……行,我知道了。”
“记住,”我强调道:“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绝不能让半夏知道半分。她心思软,知道了只会觉得不安。”
“我懂。”
李黎的声音有些疲惫。
“这种事……做得说不得。你也是,为了她什么都敢想。”
“她是我老婆,我不护着她护着谁?那。许倩倩,我知道她是谁,是我老婆吗?和我上过吗?有个鸡毛的关系。我不让你给她找个艾滋病男朋友就谢天谢地了。”
我说到这儿,我松了口气,语气柔和了一些。
“等这事了了,你回来我请你喝酒。”
“喝酒就不必了。”
李黎笑了笑,笑声里带着点自嘲。
“到时候多让我看看半夏就行。挂了,我这边安排一下。”
电话挂断后,客房里恢复了寂静。
我靠在墙上,指尖还残留着手机的余温。
窗外的月光冷冷清清,照在地上像一层薄霜。
我知道这么做不地道,甚至有些阴狠,但一想到许半夏这些年受的委屈,想到许友仁夫妻俩那副算计的嘴脸,心里就没了半分犹豫。
有些人,既然一心想往所谓的“天堂”里钻,那我就亲手推他们一把,让他们好好尝尝,天堂的背面,究竟藏着怎样的地狱。
想想若干年后,许倩倩很可能拖着一身病和毒瘾,挺着个大肚子带回个尼哥男朋友回家,我就想笑。
轻轻推开卧室门,许半夏还在熟睡,眉头已经舒展开了。
我躺回床上,从背后轻轻抱住她,她下意识地往我怀里蹭了蹭。
“睡吧,”我在她耳边轻声说:“有我在,没人能再欺负你。”
黑暗中,只有彼此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那些阴暗的算计,就让它们永远埋在夜色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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