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霁殿的水镜在他们脚下轻轻荡着,像是整座宫殿都悬在一面无声的湖上。
霁寒走在前方,步伐极稳。
他不是刻意压着火神族的气势,仅仅是水本身的平静让他的存在看起来更沉静。
岩姒第一次走在一个没有火息、没有热度的地方。
脚底那片冰凉透骨的水息石,让她微微收了收力。
但她并不反感这种凉意——反而觉得清醒。
霁寒侧头,看见她微妙的动作,眼底那条薄光轻轻一动。
“岩火之女不惯寒。”
他的语气很淡,像是在陈述事实。
岩姒抬头,看了看四周淌着冷光的殿柱,又看了看自己脚下的影子,笑了笑:
“第一次来,难免。”
霁寒没说话。
但他的指尖轻轻抬起。
下一息,空气中荡开一层极薄的水雾,像是某种看不见的被子轻轻覆盖下来。
那雾并不让人湿冷,反而让岩姒呼吸间多了点柔和。
赤璃在一旁惊得差点抽刀:
——这是水息庇护?
——水仙的治愈术?
——不,他们从没对外族人施展过!
炎宿看得极认真,眼底第一次出现了“这人危险”的判断。
烬夭则完全僵住了。
那水雾从岩姒周身掠过,却没有碰她半分。
它刻意绕过她,像是怕自己的寒意伤到她似的。
像是轻轻、温柔地托住她。
烬夭胸腔深处猛地缩了一下。
那一瞬,她觉得整个水宫都像在抢她唯一的光。
**
霁寒继续向前走。
“此处是水息庭。”
他说,“水仙族修身养魂之地。”
岩姒抬头,看见大片的水镜如同倒挂的天幕。
其中万千光线折叠,仿佛很多个天空彼此嵌在一起。
若火是向外生长的力量,那么这里的水——是向内沉落的静。
霁寒停在一处水镜前。
水面极薄,像一面透明的屏障。
岩姒靠近后才发现,那里面不是倒影——而是一段流动的景象。
“这是……水镜?”她轻声问。
霁寒点头:“万物在水中皆可呈其‘本形’。”
岩姒愣住。
霁寒的声音很静:
“火神族以光显真。水仙族以镜见心。”
镜中景象开始微微变化。
岩姒看到的不是自己,却像是某种“更深一层的自己”。
她眉头微蹙:“这……”
霁寒难得看了她一眼。
“殿下的光,太纯。”
“纯到……水镜也难以揣度全貌。”
这句话并不是夸赞。
更像是某种中立、甚至带一点“隐忧”的判断。
岩姒第一次感受到
——水仙族不是在仰望火。
——他们是在审视光。
那种审视不冷,也不轻视,
是一种“平等的看见”。
她心底微微震了一下。
火神族习惯用敬和热来靠近她,混沌曾用恐惧和执拗抓住她,只有这一族的眼睛里,是干净的“看见”。
没有贪念。
没有附和。
没有害怕她太亮。
这是她第一次意识到——
原来光也可以被平静地接住。
**
而在不远处——
烬夭静静立在水息庭边缘。
她的影子落在水面上,却被水镜微微推开,像是不愿意映照她。
她咬着唇,看着岩姒与霁寒并肩站在那水镜前。
那一刻,她的胸口像被掏空了一块。
——为什么水会接纳她?
——为什么所有光都向她靠过去?
——是不是凡是清亮的,都属于她?
烬夭指尖轻颤。
火息在她指间一点一点缩回去。
她的影子开始轻轻抖动。
若不仔细看,会以为那只是水光的波纹。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
那是混沌在呼吸。
是被剥夺感带来的第一丝黑意。
她悄悄退到更远的阴影里,不让任何人看见。
但她的眼泪,在水光下,第一次泛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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