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宫门失仪、得徐公解围后,蒙毅如同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彻底清醒了过来。咸阳宫并非话本中,快意恩仇的江湖,而是一座无声的战场,每一步都可能踩中,精心布置的陷阱。他收起了初来时的那点侥幸和散漫,开始真正以生存为首要目标,来对待这份“郎中之职”。
伤愈后,蒙毅开始参与郎官们的日常武备操练。地点在宫城西南角的校场,这里不仅是郎官,部分宫廷卫士也会在此演练。训练内容远比蒙毅在家时丰富和系统:不仅是个人技击(包括剑术、弓弩、长戟),更有合击阵势、小队协作、以及各种宫廷突发情况的应对演练。
蒙毅很快发现,郎官群体也并非铁板一块。大致可分为几类:一类是如他这般因功或因特殊缘由被擢升的“新人”,数量较少,多小心翼翼;另一类则是咸阳乃至秦国各地的勋贵、官僚子弟,他们是郎官的主体,彼此关系盘根错节,形成一个又一个的小圈子;还有少数是真正凭借武艺超群、历经严格考核,选拔上来的平民子弟,他们往往都沉默寡言,只顾埋头训练。
蒙毅的出身(军功世家但非顶尖权贵)和他的“救驾”光环,让他成了一个特殊的存在。既有勋贵子弟,因他的“幸运”和突然晋升,而隐隐嫉妒排挤,也有平民出身的郎官因他的身手(蒙毅的家传武艺和生死搏杀的经验,在实战对练中逐渐显露优势)而心生佩服,更有一些心思深沉者,试图接近他,打探那日遇袭的细节 ,或他与大王的关系。
同期训练的王贲,乃秦国名将王翦之子,性格直爽尚武,虽出身顶级将门,却并无太多纨绔之气。几次对练下来,他对蒙毅扎实的功底,以及偶尔灵光一闪的、不拘一格的野路子打法,颇为欣赏。
“蒙毅,你这招侧身反撩是跟谁学的?军中似乎少见。”一次对练后,王贲擦着汗问道。 蒙毅喘着气,笑了笑:“自己瞎琢磨的,家里老头子教的,都是直来直往的杀招,我觉得有时候得变通一下。”他不敢说是被杀手逼出来的本能反应。 王贲哈哈大笑:“有意思!下次休沐,一起去城外跑马射猎如何?总比待在宫里闷着强。” 蒙毅心中一动,但想起宫规和徐公的警告,谨慎道:“多谢王兄好意,只是小弟初来乍到,诸多规矩还未熟稔,且大王安危为重,不敢懈怠。待日后有机会再说。”他巧妙地将秦王抬出来作为借口。 王贲看了他一眼,似乎明白他的顾虑,拍拍他肩膀:“也好。在宫里,谨慎点没错。”
除了同僚间的微妙关系,真正的考验来自于职责本身。蒙毅开始轮值,宫廷内部的岗哨,有时在重要的殿宇外,有时在通往深宫的甬道口。这些岗位看似平静,却要求极高的警惕性和判断力。他必须学会在无数经过的宦官、宫女、官员中,迅速识别出可疑迹象。赵宦官和徐公的“教诲”时常在他耳边回响:“眼睛要亮,心思要静。”
一次,他在值守一处偏殿时,注意到一名低阶宦官,连续两日在固定时辰路过,且每次都会下意识地,瞥向殿侧一扇常年关闭的侧门,眼神闪烁。蒙毅记在心里,并未声张,只是在交班时,将此情况作为“寻常异动”汇报给了郎官长。
后来得知,那侧门后是一条通往王室书库的密道入口,平日绝少人知。此事虽然后来查明是虚惊一场(那宦官只是好奇),但蒙毅的细心,却给郎官长留下了印象。
然而,平静之下暗流涌动。蒙毅隐约感觉到,似乎有一双甚至几双眼睛,在暗中观察着他。有时是来自其他郎官复杂的目光,有时是某些经过的宦官,看似无意的一瞥。他想起那日林中训练有素的杀手,心中警铃大作。那些人的目标真的是秦王吗?还是…也包括了像他这样可能看到,或猜到些什么的“意外”?徐公的出手,是真的出于“情有可原”,还是不想让他在引起更大注意前,就被清除?
这种无处不在的压抑感和不确定性,让蒙毅倍感压力。他越发谨慎,除了必要的交流和训练,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廨舍,或校场角落,默默观察,努力学习一切宫廷生存所需的技能和知识。
他深知,在这深宫之中,一步踏错,可能就万劫不复。而那位高高在上的少年秦王,他的“期许”究竟是什么呢?蒙毅毫无头绪,只能如履薄冰地前行。
(悬念:暗中观察蒙毅的究竟是谁?是徐公背后的人,还是刺杀事件的残余势力?王贲的邀请是真心还是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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