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内,时间在寂静中流淌。
陆然盘膝而坐,双目微阖。体表太初之气如薄雾流转,不再黯淡,反而带着一种吞噬光线的深沉。体内,那场凶险的“重构”已近尾声。
寂灭道则被逐一剥离、解析、扭转其核心道纹,从致命的毒素,化为沉寂的“养分”,沉淀在道基深处。九转还真丹的狂暴药力被强行驯服,磅礴生机如甘霖,滋养着千疮百孔的经脉与神魂。
破而后立,砺道新生。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眸中神光内敛,气息沉静如渊。虽未完全恢复巅峰,但那股虚弱感已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凝练、深不可测的意味。
“恢复了?”苏小婉一直守在一旁,见状轻声问道,眼中带着欣喜与探究。她能感觉到,陆然的气息与之前有所不同,更加圆融,也更危险。
“七成。”陆然颔首,活动了一下筋骨,体内传来细微的雷音。“剩下的,需要水磨工夫。”
他看向苏小婉和一旁警戒的桃夭,她们脸上都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
“我调息了多久?”
“差不多一天一夜。”桃夭凑过来,打量着他,“你这恢复速度,都快赶上我们妖族了。”
陆然心中微沉。一天一夜,足够发生很多事。
“凌霜仙子……”他看向苏小婉。
苏小婉神色一黯,轻轻摇头。
“没有消息。我们逃离后,那边能量波动很混乱,持续了很久才平息。”
陆然沉默。凌霜为他断后,独对月瑶,生死未卜。这份情,他记下了。
“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他站起身,目光锐利,“幽冥道和巡天司绝不会善罢甘休。他们很可能在搜寻我们。”
“往哪走?”桃夭问道,“古墟深处更危险,往外走可能自投罗网。”
陆然略一沉吟,灵觉向外蔓延。感知中,古墟的道纹依旧混乱,但在某个方向,似乎有一种隐晦的“呼唤”,与囚天碑残留在他体内的那丝共鸣隐隐相应。
“东北方。”他指向洞口外,“那里有些特别。”
就在陆然三人离开山洞不久。
一道踉跄的白色身影,冲破浓郁的瘴气,跌落在他们曾藏身山洞不远处的乱石堆中。
正是凌霜。
她此刻的模样极为狼狈。白衣破碎,沾染着大片干涸与新鲜的血迹,左肩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萦绕着灰黑色的死寂气息,不断侵蚀着她的灵力。原本清丽绝伦的脸庞苍白如纸,唇角挂着血丝,眼神却依旧冰冷坚定。
她强撑着站起身,警惕地环顾四周,灵觉扫过那个山洞,发现了残留的气息。
“走了么……”她喃喃自语,松了口气,随即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与月瑶一战,她倾尽全力,甚至动用了秘法才勉强脱身,自身也受了极重的伤,尤其是月瑶最后那蕴含寂灭道则的一击,几乎伤及她的道基。
她必须尽快疗伤,否则境界都有跌落的风险。
她选定一个与陆然他们离去方向不同的隐蔽处,布下隐匿阵法,吞下丹药,开始艰难地驱除体内的寂灭道则。
古墟另一片区域,弥漫着腐臭的沼泽深处。
枯骨老鬼盘坐在一座由白骨垒成的祭坛上,胸口那个被陆然洞穿的窟窿已被灰黑色的能量勉强填充,但魂火依旧摇曳不定,气息萎靡。
“废物!”
一个冰冷的声音直接在枯骨老鬼神魂中炸响。
枯骨老鬼身体一颤,魂火剧烈波动。
“宗主……属下无能。但那小子……他掌控的力量极其诡异,竟能伤及‘囚天碑’……”
“本座已知晓。”那声音打断他,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凝重,“‘种子’已彻底苏醒,其‘逆道’特性远超预估。月瑶那边也失手了。”
“月瑶也……”枯骨老鬼一惊。
“无妨。‘笼’已松动,‘丹’已现世,真正的博弈才刚刚开始。”那声音顿了顿,命令道,“你伤势未愈,暂避锋芒。启动‘暗子’,密切关注‘种子’动向,尤其是他与‘守墟人’的接触。”
“守墟人?”枯骨老鬼魂火一跳,“那些老怪物要出世了?”
“大势将起,无人能置身事外。去吧。”
声音消散。枯骨老鬼沉默片刻,魂火中闪过一丝阴狠,随即化作一缕黑烟,融入沼泽深处。
巡天司临时据点,设在一处相对完整的上古遗迹内。
赵统领单膝跪地,面前是一面由水镜术构成的虚影。虚影中,皇甫执依旧在悠闲地对弈,仿佛并未关注此地风云。
“大人,属下办事不力,未能擒获陆然,亦未能夺取九转还真丹。凌霜……叛变,助其脱身。”赵统领声音低沉,带着请罪的意味。
皇甫执落下一子,语气平淡。
“起来吧。意料之中。”
赵统领愕然抬头。
“若他如此轻易便被拿下,反倒不值得本座关注了。”皇甫执指尖把玩着一枚棋子,“囚天碑有何反应?”
“据残留影像回溯,陆然曾与碑灵产生深度共鸣,疑似获取了某些信息。随后碑灵沉寂,封锁减弱,神丹方现。”
“共鸣……”皇甫执眼中闪过一丝追忆与复杂,“他果然能触及‘真相’。”
“大人,下一步该如何?是否加派人手,全力搜捕?”
“不必。”皇甫执摇头,“古墟的水,比你们想的要深。继续监视即可,尤其是注意‘守墟人’的动向。另外,找到凌霜,带她回来。”
“凌霜她……”
“她自有她的缘法,亦是棋局一子。”皇甫执挥挥手,“去吧,静观其变。”
水镜消散。赵统领起身,眉头紧锁。他越来越看不懂这位司主大人的布局了。
陆然三人谨慎地在怪石与废墟间穿行。
越往东北方向,周围的植被反而渐渐增多,只是形态诡异,色彩妖艳,散发着不祥的气息。空气中弥漫的药香也越发复杂,有时令人精神一振,有时却让人头晕目眩。
“这里的道纹很古老,也很……悲伤。”苏小婉轻声说道,她敏锐地感知到环境中残留的情绪碎片。
突然,陆然停下脚步,目光锐利地看向前方一片看似平静的、开满紫色花朵的草地。
“出来。”
他声音平静,却带着无形的压力。
寂静片刻。
草地中央,空间微微扭曲,一个身影缓缓浮现。
那是一名女子,身着素雅的翠色长裙,裙摆绣着简单的云纹。她容颜清秀绝俗,眉眼间带着一种与世无争的恬淡,仿佛古画中走出的仙子,与这凶险古墟格格不入。但她周身流淌的气息,却深沉如海,与整个古墟的环境隐隐融为一体。
她看着陆然,眼中带着一丝好奇与审视。
“能察觉我的‘云隐术’,阁下灵觉非凡。”她声音温婉,如同清泉流淌,“我并无恶意。只是感知到阁下身上,有‘老朋友’的气息。”
她的目光,落在了陆然身上那丝若有若无的、与囚天碑共鸣的意蕴上。
陆然心中微凛。此女修为深不可测,且似乎与囚天碑有关。
“你是何人?”
翠裙女子微微一笑,如春风拂过湖面。
“吾名‘云娘’,乃此地‘守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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