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秋雨过后，京城的清晨添了几分凉意。王府后院的演武场上，却已是热气蒸腾。
林红缨穿着一身利落的短打，正在指导挑选出来的十余名家丁练习基础拳脚。她声音清亮，动作示范一丝不苟：“马步要稳，出拳要直！下盘是根本，都给我扎稳了！”
家丁们虽练得龇牙咧嘴，汗流浃背，却无人敢偷懒。三太太的拳头，那可是能撂倒牛犊子的，谁也不想亲身尝试。
王大柱穿着一身宽松的棉布袍子，在不远处缓缓打着一套类似太极的养身拳法。这是他结合现代健身理念和这具身体原有的一些粗浅记忆自创的，主要用于调理内息，活动筋骨。经过这段时间的坚持修炼，他不仅能感觉到内力愈发充盈，身体也似乎轻盈矫健了不少。
拳收势毕，他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气息绵长，在微凉的空气中凝成一道淡淡的白练。体内那九成内力圆融流转，距离那传说中的圆满之境，似乎只隔着一层薄薄的窗户纸。
“相公的拳法，看着舒缓，内里却似乎别有乾坤。”周婉娘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手里捧着一件外袍，眉眼温柔。她身后跟着丫鬟春桃，端着热腾腾的早饭食盒。
王大柱接过外袍披上，笑道：“胡乱练练，活动筋骨罢了。倒是红缨，把这帮小子操练得不轻。”
林红缨闻言走过来，抹了把额角的汗，爽朗一笑：“这帮小子底子太薄，不加紧练练，真有事指望不上。不过有几个苗子还不错，假以时日，应该能顶些用场。”
这时，芸娘和翠儿也携手来到院中，她们身后跟着各自的丫鬟。芸娘手里还拿着一卷图样，见到王大柱，便上前福了一礼：“相公，这是我和翠儿根据文娘子教授的配色原理，新画的几幅‘缠枝莲’纹样，您看看可还入眼？”
王大柱接过图样，只见上面用细笔勾勒出繁复而优雅的莲花缠枝图案，色彩搭配清新雅致，又不失华贵，比起之前的设计，明显多了几分章法和灵气。
“不错，进步很大。”王大柱赞许地点点头，“尤其是这青绿与淡粉的过渡，处理得很是巧妙。看来文娘子的课，你们没有白上。”
得到夸奖，芸娘脸上泛起红晕，眼中闪着光。翠儿更是开心地抿嘴笑起来，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
“光是画得好可不行，还得能织出来。”周婉娘笑着揽过两个小姑娘的肩膀，“走吧，先用早饭，然后去工坊找老师傅们看看，这图样用现有的织机能否实现。”
一行人说说笑笑往饭厅走去。梅香和秋菊早已在饭厅安排好了药膳粥和几样清淡小菜。梅香见王大柱进来，便盛了一碗温补的黄芪枸杞粥递上：“相公，秋日燥，这粥最是益气润肺。”
秋菊则默默地将一碟用草药汁腌渍过的爽口小菜往王大柱面前推了推。她性子沉静，话不多，但心思细腻，总能注意到这些细节。
王老抠打着哈欠从里间出来，看到这济济一堂、和睦融融的景象，老怀大慰，自顾自地坐到主位，嘟囔道：“还是柱儿有福气，瞧瞧这一大家子，多热闹！”
早饭刚用到一半，福伯引着一个人匆匆走了进来，却是苏静蓉手下一个负责外围消息的管事。那管事面色凝重，先是对王大柱和周婉娘行了礼，然后低声道：“少爷，大奶奶，四奶奶让小的来禀报，那个赵三……昨夜试图逃出京城，在城门处被我们的人截住了。”
饭厅内的说笑声顿时一静。
王大柱放下筷子，面色不变：“人呢？”
“已经押回暗处看管起来了。他身上搜出了这个。”管事递上一张折叠的小纸条。
王大柱展开一看，上面只有寥寥数字：“事败，速离。”字迹潦草，显然是仓促写成。
“看来，对方也知道赵三暴露了，这是要弃车保帅。”周婉娘蹙眉道。
“未必是弃车保帅，也可能是怕他扛不住审讯，吐出更多东西。”王大柱将纸条在指尖捻了捻，“静蓉那边还有什么发现？”
“四奶奶正在加紧审讯赵三，同时顺着那条线继续深挖。她让小的转告少爷，对方反应如此之快，说明其触角比我们预想的可能更深，让少爷和家里务必更加小心。”
王大柱点了点头：“知道了。告诉静蓉，一切以安全为上，不必急于求成。”
管事领命而去。
饭厅内的气氛一时有些沉闷。王老抠扒拉完最后一口粥，抹了抹嘴，开口道：“怕什么？兵来将挡！咱家现在有皇上赐的牌匾，有工部的赏识，那些魑魅魍魉，还敢明着来不成？暗地里的手段，咱们小心应对便是！”
他这番话虽带着几分土财主的蛮气，却也驱散了些许凝重。
王大柱笑了笑：“爹说的是。大家该做什么做什么，提高警惕即可，不必过度忧心。”他看向众人，“工坊那边，新一批的军需布匹要加紧赶制。婉娘，府内用度和人员核查，还需你多费心。红缨，护卫训练不可松懈。芸娘、翠儿，你们的图样很好，尽快与工坊对接。梅香、秋菊，府内众人的康健就托付给你们了。”
他条理分明地安排着，语气沉稳，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众女纷纷应下，脸上的忧色渐去，恢复了常态。
阳光透过雕花窗棂照进饭厅，温暖而明亮。王大柱知道，暗处的较量从未停止，但他更相信，只要家人同心，便能将这日子过得红火，将脚下的路走得踏实。他端起那碗微温的药膳粥，慢慢地喝着，心中一片宁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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