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零三年,春。
香港,会展中心,大礼堂。
水晶吊灯,像凝固的冰冷瀑布,将无数细碎的光,洒在每一位宾客的身上。空气里,香槟的甜腻,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消毒水气味,这是属于那个特殊春天的,独特味道。一场为抗击“非典”而临时筹办的慈善拍卖晚宴,将全港的名流巨富齐聚于此。衣香鬓影下,是压抑不住的城市焦虑。人们用金钱和喧嚣,试图掩盖内心的恐惧。
关之琳,无疑是全场的焦点。她穿着一件Valentino的复古丝绒长裙,酒红色,像一杯晃动的陈年佳酿,醇厚而醉人。她的脖颈光洁,空无一物,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陈峰,坐在她的身侧。他只穿着一件熨烫妥帖的白衬衫,袖口挽起,露出一截冷白的手腕。他与这奢华的环境格格不入,却又以一种超然的姿态,成为了这片浮华的中心。他没有看台上那些被拍出天价的古董字画,他的目光,只落在关之琳那张在灯光下完美无瑕的侧脸上,专注而深邃。
拍卖进入尾声。
司仪走上台,声音带着一丝刻意的郑重。
“接下来,是我们今晚最后一件,也是最特殊的一件,拍品。由,关之琳小姐,个人捐赠。”
全场的目光,瞬间聚焦。
一名戴着白手套的工作人员,小心翼翼地捧上一个黑色的丝绒盒子。打开。一束追光精准地打了上去。
盒子里,那颗巨大的红钻项链,瞬间吸走了全场所有的光。它没有燃烧,它在安静地流血,一种深沉的、凝固的心血。
满场死寂。随即,是倒抽冷气的声音。
“起拍价。”司仪顿了顿,仿佛在积蓄力量,“一亿。港币。”
这个数字砸下来,让刚才所有千万级的拍卖,都成了无关紧要的暖场游戏。
关之琳端起面前的香槟杯,轻轻晃了晃。酒红色的液体在杯壁上挂出一道优雅的弧。她的嘴角噙着一抹浅淡的笑意,像一个即将欣赏一场好戏的观众,冷静,而又带着一丝期待。
“一亿一千万。”
“一亿三千万。”
“一亿五千万。”
电子报价牌上的数字疯狂跳动,像一颗失控的心脏。台下,两名地产大亨杠上了,互不相让。气氛被推向顶点。
陈峰依旧没有看台上一眼。他只是伸出手,将关之琳面前那杯快要见底的香槟,重新满上。动作从容不迫,仿佛台上那价值数亿的争夺,与他毫无关系。
最终,报价停在了一个令人窒息的数字上。
“两亿。”
司仪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两亿,一次。”
“两亿,两次。”
“两亿,三次。”
“成交!”
木槌落下,声音清脆,像为这个疯狂的夜晚画上一个句点。
全场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经久不息。
关之琳在这片为她响起的掌声中,缓缓侧过头。她凑近陈峰的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耳廓。
“陈生。”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胜利者的狡黠,“它,比你送我的时候,涨了一个亿。”
陈峰笑了。他没有回答,只是伸出手指,轻轻捏了捏她那张价值连城的脸。动作亲昵,又带着一丝宠溺。
他的目光深邃,像能看穿这满场的浮华,看穿那颗价值两亿的石头,看到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你的爱心。”
他一字一句,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盖过了全场的掌声。
“无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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