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之上，楚风城带着孟青妍一起来参加了，两人去拜见了陆楠轩和苏暖。
苏暖闻言，放下了手中的笔，脸上露出一丝关切：“三年了也不知道孟姑娘的身子调养得如何了，让他们进来吧。”
对于苏暖来说，孟青妍只是一个她曾尽力救治的病人，她真心希望对方能够安好。
陆楠轩点了点头，淡然道：“宣。”
很快，楚风城便携着孟青妍，走进了这间代表着陆国最高权力的殿宇。
三年的时光，似乎在他们身上留下了截然不同的印记。楚风城褪去了几分昔日的桀骜不驯，眉宇间多了几分身为一家之主的沉稳，也添了几分挥之不去的郁色。
他身着亲王规制的朝服，气度依旧不凡，只是那双曾经总是燃烧着火焰的眸子，此刻却显得有些晦暗。
而他身边的孟青妍，则与三年前那个病入膏肓、形容枯槁的女子判若两人。
她身着一袭华贵的王妃正装，面色红润，身形丰腴了些许，行走间自有一股养尊处优的端庄仪态。
“臣楚风城（臣妾孟氏），叩见皇上，叩见皇后娘娘。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两人跪倒在地，行了标准的大礼。
“平身，赐座。”陆楠轩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谢皇上。”
楚风城和孟青妍依言起身，在宫人搬来的锦凳上坐下，却都只坐了半个臀部，姿态谦卑恭谨到了极点。
陆楠轩注意到，从进殿开始，楚风城与孟青妍虽然始终并肩而行，看似亲密，但两人之间，却始终隔着一丝难以言说的距离。
楚风城为孟青妍拉开座椅的动作，礼貌有余，却少了夫妻间的亲昵。而孟青妍看向楚风城的眼神，也总是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讨好。
这哪里是传闻中那对爱得轰轰烈烈，生死相许的璧人？分明是一对被无形枷锁捆绑着，在人前努力扮演恩爱的傀儡。
陆楠轩的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见的冷笑。果然，好戏已经开场了。
他状似随意地端起茶杯，笑着对楚风城说道：“说起来，如今子轩和子悦也已经三岁了。楚王与王妃成婚也有三年了吧，怎么，还没个好消息传来？”
这看似寻常的问话，却如同一根最尖锐的钢针，狠狠刺破了那层摇摇欲坠的恩爱假象。
孟青妍的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她放在膝上的双手猛地攥紧了衣袖，头下意识地垂了下去，不敢去看任何人的眼睛。
楚风城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干巴巴地回道：“回皇上，这子嗣之事，讲求缘分，急也急不来。臣与青妍，还还年轻。”
陆楠轩放下茶杯，“楚王是镇南王府的独子，王太妃想必也早已盼着抱孙子了吧。血脉传承，乃是国之大事，楚王可不能这般任性啊。”
楚风城躬身道：“皇上教训的是。”
孟青妍更是如坐针毡，只觉得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带着审视与怜悯，让她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
宫宴结束之后，楚风城就带着孟青妍落荒而逃了。
看苏暖有些不忍地轻叹一声：“你又何必拿话刺他们，孟氏她身子亏空太甚，本就极难有孕，你这样说，不是在她心上捅刀子吗？”
“朕只是陈述事实罢了。”陆楠轩将苏暖重新揽入怀中。
回王府的马车上，气氛压抑得仿佛凝固了一般。
楚风城靠在车壁上，闭着眼睛，眉心紧紧地锁成一个“川”字。皇帝陆楠轩的每一句话，都还在他的脑海里回响，如同魔咒。
“血脉传承，乃是国之大事……”
“王太妃想必也早已盼着抱孙子了吧……”
孟青妍坐在他的对面，双手绞着手帕，脸色苍白，嘴唇被她自己咬得毫无血色。她几次想开口说些什么，但看着楚风城那阴沉的脸色，却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知道，他又因为自己的肚子，而被人嘲笑了。
这三年来，这样的场景，已经发生过无数次了。
一开始，楚风城还会温柔地安慰她，说他不在乎孩子，他只要她好好地活着。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外界压力的与日俱增，他的安慰变得越来越敷衍，眉宇间的愁绪也越来越重。
马车一路寂静，直到在镇南王府门前停下。
楚风城率先下了车，头也不回地便向书房走去。
“王爷……”孟青妍在后面小声地唤他。
楚风城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只是不耐烦地说道：“我还有公务要处理，你不必等我了。”
说完，便大步流星地离去，留下孟青妍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初秋的凉风里，看着他决绝的背影，眼眶一点点地红了。
她知道，他又在躲着她了。
就在这时，一个雍容华贵的身影，在几个婆子的簇拥下，从内院走了出来。正是楚风城的母亲，镇南王府的王太妃萧玥倾。
萧玥倾的目光，冷冷地扫过孟青妍，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一只不会下蛋的母鸡，占着正妃的位置，只会让我们整个王府都跟着丢人现眼。”
“母妃……”孟青妍的身体一颤，脸色愈发惨白。
小乐清厉声打断她，“孟青妍，我今天就把话给你挑明了。你进门三年，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你再怀不上，我就直接给阿城纳妾了。”
说完，萧玥倾冷哼一声，拂袖而去，留下孟青妍一个人，如僵在原地，任由冰冷的泪水，滑过她绝望的脸庞。
纳妾，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她想起三年前，楚风城抱着她说“我此生，唯你一人，绝不纳妾”时的信誓旦旦。
那誓言犹在耳边，可那个说誓言的人，却已经吝于再给她一个温柔的眼神了。
与此同时，皇宫，御书房。
对于王太妃想要给楚风城纳妾这件事，陆楠轩是早有预料的，楚风城本人其实早就已经有了纳妾的打算。
楚风城对孟青妍的爱，本就是建立在激情与反叛之上，看似坚不可摧，实则脆弱不堪。
如今，激情褪去，来自宗族和母亲的压力，如同一座座大山，从四面八方压来。
孟青妍又无法生育，这更是压垮他们爱情的最后一根稻草。
“狗咬狗的戏码，前奏已经唱响了。”陆楠轩轻声自语，眼中闪烁着看戏人的愉悦光芒，“楚风城，你还能坚持多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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