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昕那番隔空喊话之后，密室内的气氛似乎悄然改变。一种无言的默契在暗处流淌，我知道自己暂时获得了这位黔国公的“默许”，但这份默许如同走在刀锋之上，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我将全部心神投入到伤势的恢复中，沐家提供的丹药和自身内功的调养双管齐下，效果显着。左臂的伤口愈合得很快，新肉生长，只留下一道狰狞的疤痕。最棘手的依旧是那道阴寒剑气，我尝试了多种方法，甚至冒险用更精纯的内力去冲击，结果却引得气血翻腾，险些再次引动旧伤，只得继续以内力温养包裹，徐徐图之。
五六日过去，虽未能驱散剑气，但身体状态已恢复了七成左右，至少寻常行动无碍，内力也恢复了五六成，足以应对一般的突发状况。
这日傍晚，沐姑娘再次来到密室，她的脸色比往日更加凝重，甚至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焦虑。
“父亲让我来问你，”她开门见山，语气急促，“你的伤势，还需多久才能恢复至可与人动手的程度？不需要巅峰，只需能应对突发状况，有自保和……执行一些特定任务的能力。”
我心中一动，知道沐昕所谓的“用得着的时候”可能快到了。“若只是应对突发，短促交手，现在便可。但若需久战或面对高手，至少还需三五日，才能确保不会因伤势拖累而失手。”我如实回答，同时追问，“可是出了什么变故？”
沐姑娘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道：“父亲安插在城西码头区的人，发现了异常。有几条原本跑漕运的船只，这几日借口修缮，停靠在最偏僻的泊位，但夜里却有大量身份不明、行动矫健的人员秘密登船，并且有沉重的箱笼运入，守卫极其森严，我们的人无法靠近查看箱内之物。”
城西码头？东厂重点控制的区域？身份不明的人员？沉重的箱笼？
我的心猛地一沉，一个念头浮现：“是军械？‘螭龙’在集结人手和物资？”
“极有可能！”沐姑娘肯定道，“父亲判断，‘螭龙’很可能在利用东厂对码头区的控制作为掩护，正在秘密集结力量，运输武器！他们的目标，恐怕不仅仅是那笔钱，而是真的要动手了！”
“他们选择在码头集结，进可依托水路迅速调动，退可借复杂水道隐匿踪迹，确实是个好选择。”我分析道，心情也随之沉重，“而且有东厂（冯让一派）的幌子打着，寻常官兵根本不敢去查。”
“不仅如此，”沐姑娘补充道，语气带着寒意，“我们监视冯太监的人回报，他近日与几名身份神秘的商人接触频繁，其中一人，经查证，与杭州福昌号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果然！冯太监与“螭龙”的勾结几乎坐实！南京东厂已然成了“螭龙”的保护伞和工具！
“父亲已经加派了可靠人手，严密监视码头区那几条可疑船只以及冯太监的动向。”沐姑娘看着我，眼神锐利，“但他需要更确凿的证据，才能在陛下南巡之前，采取雷霆行动，一举铲除这个毒瘤，同时清理东厂门户！否则，贸然动手，打草惊蛇，后果不堪设想。”
我明白了沐昕的意图。他需要一个人，能够潜入码头区，确认那些箱笼内是否是军械，最好能抓到“螭龙”与冯太监勾结的直接证据！而这个人，需要身手足够，身份隐秘，并且与各方势力没有太多明面上的瓜葛——我，无疑是目前最合适的人选。
“所以，沐公爷是想让我去码头一探？”我直接问道。
沐姑娘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不完全是。父亲的意思是，此事风险太大，需要周详计划。他希望你尽快恢复，届时，他会安排一次‘意外’，比如小规模的火灾或者骚乱，吸引东厂和船上守卫的注意力，为你创造潜入探查的机会。我们的人会在外围接应。”
调虎离山，趁乱潜入。计划听起来可行，但风险依然极高。码头区如今是龙潭虎穴，不仅有“螭龙”的精锐，还有被蒙在鼓里但同样不好惹的东厂番子。
“我需要码头区最详细的布局图，特别是那几条可疑船只的停泊位置、守卫换岗规律，以及可能的潜入和撤离路线。”我沉声道，“还有，冯太监与那神秘商人下次会面的时间和地点，如果能掌握，或许能抓到更直接的证据。”
“这些父亲已经在安排人搜集，最迟明晚会交给你。”沐姑娘应道，她看着我，眼中闪过一丝担忧，“你的伤……”
“无妨，”我打断她，语气坚定，“三五日时间，足够了。” 我知道，这件事不能再拖。永乐帝南巡在即，若让“螭龙”在皇帝眼皮底下集结起一支武装力量，后果不堪设想。于公于私，我都必须走这一趟。
沐姑娘不再多言，只是轻轻叹了口气：“一切小心。父亲……和我，都不希望你再出事。”
她的话让我心中微暖，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两日，我几乎不眠不休，全力运功，试图在最短时间内将状态调整到最佳。那道剑气依旧顽固，但我对内力的掌控似乎因这次重伤的磨砺而更加精纯了几分，勉强能够将其压制在不影响主要经脉运转的程度。
沐姑娘如期带来了详细的码头区地图和相关情报。那几条可疑船只被重点标注，守卫森严，且彼此呼应，形成掎角之势。冯太监与那神秘商人的下一次会面，就在明晚，地点是城内一家由东厂暗中控制的酒楼。
时机，就在明晚！沐昕会安排人在码头制造一场不大不小的“火警”，吸引大部分守卫的注意力。
夜幕再次降临，行动的时刻即将到来。我换上一身紧身的黑色水靠，将软剑仔细缠在腰间，检查了沐姑娘提供的烟雾丸和飞虎爪等工具。左臂的疤痕在动作时还有些许牵拉感，但已无大碍。
就在我准备出发，与外围接应的沐家高手汇合时，密室之外，传来了沐辰的声音，“小姐，我有要是禀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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