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工院”的草棚内,苏俊朗独自一人坐在那张堆满杂乱工具和草图的破旧木桌前,目光却并未聚焦在任何一件物品上。
他怔怔地望着棚外那片空地——
昨日王麻子被公开处决的地方,血迹早已被黄土掩埋冲刷干净,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
但他的眼神却异常凝重,眉宇间笼罩着一层前所未有的阴霾,往日里沉浸在实验中的专注与热忱,此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的脑海中,如同走马灯般反复回放着昨夜至今晨那惊心动魄、却又令人齿冷的一幕幕:
王麻子那贪婪而鬼祟的嘴脸,在夜色中潜行;他轻易撬开“天工院”那简陋门闩时的鄙夷;他触发警报和陷阱时的惊慌失措;他与细作接头时那迫不及待的丑态;他被擒获后涕泪横流的求饶;以及最后,在刑场上,他那绝望而疯狂的攀咬,如同濒死的毒蛇,试图将毒液溅射到尽可能多的人身上…
每一幅画面都如此清晰,带着令人作呕的细节和刺骨的寒意,冲击着苏俊朗的认知。
他原本以为,自己凭借超越时代的知识和技术,改善了卫生条件,减少了伤亡,造出了更好的火药,甚至开始尝试提高粮食产量…他以为自己在救人,在帮助这支队伍,理应获得尊重和相对的安全。
他以为,真诚与付出能够换来信任,科学的进步能够战胜愚昧和贪婪。
但现在,他发现自己错得离谱。
王麻子的背叛,如同一盆冰冷刺骨的脏水,狠狠浇醒了他。
在这个时代,在这个弱肉强食、朝不保夕的乱世,人性的恶可以被放大到何种地步?
为了区区几两银子,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官位承诺,一个人可以轻易地背叛收留他的集体,可以毫不犹豫地将可能危及无数人性命的危险技术卖给敌人,甚至可以在临死前毫无负担地污蔑他人。
绝对的权力和个人的私欲面前,所谓的“有用”、所谓的“功劳”、甚至所谓的“同袍情谊”,是何等的脆弱和不堪一击!
一个更深层、更残酷的认知,如同冰冷的钢针,刺入他的心中:
“我太天真了…我小看了人性的深渊,也低估了这个时代的血腥与残酷。”
他低声自语,声音沙哑,
“在这里,仅仅‘有用’是远远不够的。
你必须‘有力量’——
不仅仅是创造价值的技术力,更是保护自己、扞卫成果的硬实力。
你还必须有一双能看透人心的眼睛,能分辨出身边围绕的,究竟是同路人,还是披着人皮的鬼!”
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刺骨的不安全感,如同藤蔓般迅速缠绕了他的心脏。
他下意识地环顾着自己这间简陋的“实验室”——
四处漏风的草棚,几乎不设防的门户,那些倾注了他心血却被轻易盗走的成果…
他甚至觉得,此刻每一个从棚外经过的士兵,投来的目光都变得复杂难明。
那目光里,或许有好奇,有敬畏,但或许也隐藏着贪婪、嫉妒、甚至恶意…他发现自己竟然开始不由自主地、用怀疑的目光去审视每一个靠近的人,这种疑神疑鬼的感觉让他极度不适,却又无法控制。
这种被动、脆弱、将自己的安危和心血寄托于他人善意或上位者一时垂青的状态,让他感到深深的无力与恐惧。
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苏俊朗猛地握紧了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眼中那短暂的迷茫和脆弱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偏执的坚定和冰冷。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如此强烈地渴望——
力量!
不仅仅是改进技术的力量,更是属于他自己的、实实在在的、能够掌控和扞卫的力量!
他需要绝对可靠、只听命于他个人的护卫人手;他需要一座真正坚固、能够抵御窥探和袭击的实验室;他甚至需要…需要一种在关键时刻,能够保护自己和李秀宁这些身边人的、不容置疑的物理威慑力!
知识的火焰或许能照亮前路,但在这黑暗的世道中前行,手中必须握有足以劈开荆棘、震慑豺狼的利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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