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麻子的人头落地,血染黄沙,但他在刑场上那绝望而疯狂的攀咬,却如同无形的瘟疫,悄然在庞大的闯营中弥漫开来,其毒性远超那瞬间的鲜血淋漓。
李自成虽以雷霆手段处决了叛徒,并以强势姿态公开维护了牛金星,暂时压下了明面的风波。
然而,那一声“是牛先生指使!”
的嘶喊,却已如同鬼魅般钻入了无数听闻此事的将士耳中,并在某些阴暗角落里悄然生根发芽。
营垒之间,篝火旁,帐篷阴影下,开始出现一些压得极低、却带着意味深长眼神的窃窃私语:
“你说…那王麻子临死前,为啥偏偏咬住牛先生不放?”
“无风不起浪啊…牛先生平日确实对苏军师那边…不太热络。”
“可不是嘛,听说牛先生那边的人,没少说苏军师搞的是奇技淫巧,不成体统…”
“嘘…小声点!
莫要惹祸上身…”
这些流言蜚语,如同初春的薄冰,看似脆弱,却悄然改变着某些人内心的看法。
牛金星那原本超然物外、运筹帷幄的谋士形象,无形中蒙上了一层难以言说的阴影。
虽然无人敢公开质疑,但那若有若无的猜疑目光,却让敏感的人如芒在背。
牛金星本人,此刻正独坐于自己的营帐之中。
帐内烛火通明,映照着他那张看似平静无波、实则阴云密布的脸。
他缓缓捻动着胡须,指尖却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奇耻大辱!
简直是奇耻大辱!
他牛金星,自诩饱读诗书,胸怀韬略,辅佐闯王,运筹帷幄,何曾受过如此大辱?!
竟被一个卑贱如泥、死不足惜的叛徒,在万众瞩目之下,如同疯狗般攀咬污蔑!
虽然闯王并未追究,但那些投向他的、带着探究与猜疑的目光,那些私下里必然流传的闲言碎语,无一不像一根根细针,扎在他的脸上,刺在他的心头!
而这无尽的羞辱与愤恨,最终都被他一股脑地、毫无保留地倾泻到了一个人的身上——
苏俊朗!
“都是这该死的秃驴妖人!”
牛金星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抑制的怨毒,心中恨恨地想,
“若非他凭空出现,弄出这些装神弄鬼、惑乱人心的玩意儿,怎会引来这无妄之灾?
怎会凭空冒出王麻子这等蠢贼?
我又怎会受此池鱼之殃,清誉受损?!”
愤恨之余,一股更深沉的忌惮与危机感油然而生。
经此一事,他更加清晰地认识到,那个苏俊朗,绝不仅仅是一个会些奇技淫巧的方士那么简单。
此人不仅手段诡异(那消毒圣水、改良火药确实有效),更在不知不觉中,获得了闯王越来越多的信任和依赖,甚至连那粗莽的刘宗敏,似乎也对其高看一眼,言听计从!
长此以往,他牛金星在这闯营之中的地位何在?
他这文官之首、第一谋士的权威,岂非要被这半路出家的“妖道”彻底架空?
“此子…断不可再留!”
一个冰冷的念头,在他心底盘旋,但他深知,此刻绝非动手良机。
他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脸上恢复了一贯的深沉与平静。
但他行事的方式,却悄然发生了改变。
他不再像以往那样,对苏俊朗的需求进行直截了当的推诿和刁难(那太明显,容易授人以柄),而是将打压与限制,转向了更隐蔽、更阴柔、更冠冕堂皇的方式。
在物资调拨上,他依旧会批,却总会慢上几拍,或是在数量品相上稍稍“克扣”一些,让人挑不出大错,却能恶心人;
在人员分配上,他不再明着拒绝,却会将一些老弱病残、或是心思浮动的兵油子“优先”分配给“天工院”;
他还会在与其他将领、乃至与李自成议事时,看似无意地提及“格物之术虽巧,然终非王道,征战天下仍需堂堂正正之师”之类的言论,潜移默化地贬低苏俊朗那套东西的价值。
苏俊朗敏锐地感觉到了这种变化。
他发现自己去申请物资时,牛金星及其麾下的文吏态度愈发客气,却也愈发疏离,公事公办的表面下,透着一种冰冷的隔阂。
两人若在营中偶然相遇,牛金星甚至会微微颔首示意,笑容温和,但那双眼睛里却再无半分温度,只有一片深不见底、令人心生寒意的幽潭。
一种无声的、冰冷的敌意,如同悄然筑起的高墙,在两人之间迅速蔓延开来。
它不再需要言语的冲突,却弥漫在每一次眼神的交错、每一次公务的往来、每一次看似平静的擦肩而过之中。
这暗流,已彻底转向,变得更为深沉,更为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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