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石岩用它那能把活妖急死的语速汇报了结界被“羽毛”触碰后,灼璃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绷紧了一根弦。她不动声色地又给结界加了两个隐匿和反探查的阵法,几乎把幽谷藏得跟不存在似的。一连几天,谷外风平浪静,连只路过的飞鸟都没有,仿佛石岩那次感知真的只是错觉。
但灼璃不敢大意,她知道,有些东西,越是平静,底下暗流越是汹涌。
这夜,月华格外皎洁,清辉如练,透过结界洒下,将幽谷镀上了一层银边。灵泉咕嘟着银色的气泡,连那半池浑水(还没完全澄清)都显得顺眼了些。
青澜依旧盘踞在他那块“专属”小石头上,进行着晚课。经过这些时日的苦修,他运转小周天已经熟练了许多,灵气流动的速度也快了一丝,虽然依旧比不上那些真正的天才,但那份水滴石穿的韧劲,连灼璃都暗自点头。
然而今晚,似乎有些不同。
当那纯净的月华洒落在他漆黑的鳞片上时,青澜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微微一颤。他体内那自行运转的灵气,仿佛受到了某种无形的牵引,速度骤然提升了一截!不仅如此,空气中那些无形的、散逸的月华精华,竟也开始主动地、丝丝缕缕地朝着他汇聚而来,融入他引动的灵气流中,使得那原本无色的灵气带上了一丝极淡的银辉!
这变化极其细微,若非灼璃一直暗中留意,几乎难以察觉。
她猛地从青石上坐直了身体,赤色的狐眸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主动吸引月华?!
这可不是基础吐纳法能做到的!基础吐纳法吸引的是无属性的天地灵气,而月华、日精这类带有特殊属性的星辰之力,需要更高深的功法或者特殊的血脉体质才能有效吸收!
青澜显然不具备高深功法,那他靠的只能是……
灼璃的目光死死锁定在那丝丝缕缕融入青澜体内的银色光辉上,心脏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是了,龙族!传说中,真龙呼风唤雨,吞云吐雾,更能汲取日月精华以为己用!青澜体内那丝稀薄的龙血,竟在他无意识修炼时,自行显露出了这等天赋!
只见青澜似乎也察觉到了自身的变化,他小小的身体微微绷紧,更加专注地引导着那混合了月华的灵气在经脉中流转。银色的光点在他鳞片缝隙间若隐若现,让他整个身影在月下显得有些朦胧而神秘。他吸收月华的速度,虽然远不能和真正的龙族相比,但对于他这等修为和血脉浓度而言,已是惊世骇俗!
灼璃看着这一幕,心情复杂得像打翻了五味瓶。
欣慰?有点。这崽子天赋异禀,以后保命本事能强点。
嫉妒?也有一点。想想自己当年为了吸收一丝月华之力费了多大劲!
更多的是一种“果然如此”的恍然和随之而来的沉重压力。龙族天赋越是惊人,意味着他身份暴露后可能引来的麻烦就越大。
她甚至能感觉到,在青澜吸引月华之时,他血脉深处那丝古老的气息,似乎也活跃了一丝,隐隐与漫天月华产生着某种玄妙的共鸣。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或许是初次引导月华入体,经验不足,或许是那丝龙血被月华刺激得过于活跃,青澜周身汇聚的月华之力陡然增强,银光大盛!他细小的经脉似乎有些承受不住这股突然增强的力量,身体微微颤抖起来,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带着痛苦的呜咽。
灼璃脸色一变,正要出手干预。
突然——
“嗷……”
一声极其轻微、却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古老威压的低吟,如同雏凤初鸣,又似幼龙浅啸,竟从青澜的喉咙里逸散出来!
那声音极其微弱,仿佛幻觉,但落在灼璃耳中,却如同惊雷!
这绝不是蛇类能发出的声音!甚至不像是普通妖族幼崽能发出的!那声音里蕴含着一丝源自血脉深处的、睥睨众生的威严,虽然微弱,却本质极高!
几乎是同时!
“嗡——!”
幽谷之外,遥远的黑暗中,某个隐匿的所在,一道原本平静无波的气息,在这声低吟响起的瞬间,猛地剧烈波动了一下!那波动中带着毫不掩饰的狂喜和贪婪,如同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
虽然那波动一闪即逝,很快又被强行压下,但一直高度戒备的灼璃,敏锐地捕捉到了!
她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果然被盯上了!而且,对方的目标,明确就是青澜!这声无意中发出的、带着龙威的低吟,如同黑暗中点燃的火炬,彻底暴露了他的不凡!
灼璃瞬间出现在青澜身边,一掌轻轻按在他的背上,温和却强势的妖力涌入,帮他梳理着体内有些紊乱的月华之力和龙血波动。
青澜周身的银光渐渐平息下来,那丝外泄的龙威也消散无踪。他疲惫地睁开眼睛,金色的竖瞳里带着一丝茫然和后怕,看向灼璃。
灼璃看着他这无辜又脆弱的样子,想到暗处那不知名的窥探者,心头像是压上了一块巨石。
她收回手,面无表情,语气却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
“以后晚上,不准修炼。”
青澜歪了歪头,似乎不解。
灼璃没有解释,只是抬头望着结界外那轮冰冷的明月,赤色的狐眸中寒芒凛冽。
看来,这幽谷的平静日子,真的要到头了。
而迟钝的石岩,此刻才仿佛感应到什么,巨大的石头身躯转向结界外的方向,瓮声瓮气地、慢悠悠地开口:
“……主……人……外……面……那……个……东……西……刚……才……好……像…………激……动……了……一……下……”
灼璃:“……” 她现在一点都不觉得这石头精慢了,只觉得它这迟来的汇报,精准地补上了最后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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