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门外的马蹄声刚停,林越就被两个内侍一左一右“请”进了大殿。
他脚步踉跄,玉带歪得比昨夜还离谱,脑子里还在回放裴砚那句“工部营地被围”,以及自己临出门前写的三句话。胸口那阵震动还没完全散去,像有人往他心口塞了台小震动仪。
可眼下,朝堂上气氛明显不对。
百官站得笔直,眼神却齐刷刷往他身上钉。有几个平日见了他就打哈欠的老油条,今天居然挺直了腰板,一副准备看戏的模样。
林越心头一紧,脚步不自觉地慢了半拍。
完了,这阵仗,比甲方临时召集全员大会还吓人。
他刚在班列末尾站定,就听见一声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咳嗽。
周太傅出列了。
白须抖动,手捧《祖宗成法大全》,眼神锐利得像是能当场背出《礼记》全文。他每走一步,地板都仿佛要被踩出个“规矩”来。
“臣有本奏!”声音一出,满殿皆静。
林越默默低头,心里已经开始念稿:我只是个想睡觉的普通人,别盯我,别盯我……
“林越,新科进士出身,本应勤勉奉公,然其自入仕以来,屡现怪诞之象!”周太傅一甩袖,字字如锤,“凡其所在之处,天音频现,箴言迭出,或曰‘水走低处’,或曰‘民以食为天’,乍听似有深意,细究却无根无据!”
他顿了顿,目光如刀扫过林越:“此等异象,非天降,乃人为!臣斗胆直言——此人以妖言惑众,乱政扰君,实乃国之大患!”
话音落,殿内嗡然。
几位守旧派大臣立刻跟进,七嘴八舌嚷着“彻查”“下狱”“不可留于近君之侧”。
林越站在原地,冷汗顺着后颈往下溜。
不是吧?我只是昨晚骂了几句脏话,怎么就成了邪教头子?
他强压慌乱,努力回忆昨夜成功触发天音的经验——得真怒,不能演。可现在这情况,演都演不出来,全是真崩溃。
他在心里疯狂输出:
我招谁惹谁了?我就想摸个鱼,睡个觉,改个方案都不用交的那种!
你们一个个升官发财忙着斗,我躺平碍着你们什么了?
这破系统又不能关,我又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广播!
我现在连吐槽都不敢大声,生怕天上又掉一句“天示:奸臣当诛”!
念头刚落,胸口猛地一震,仿佛有股热流从心口炸开,直冲天灵盖。
他腿一软,差点当场跪倒。
而大殿之上,多位重臣脸色骤变,互相对视一眼,眼中皆是震惊。
女帝赵灵阳端坐龙椅,指尖轻轻敲了敲扶手,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
“吵够了?”她开口,声音清冷,“你们说林越妖言惑众,可有实证?”
“天音皆出其侧,岂非最大实证?”周太傅梗着脖子,“若非他暗中施术,为何每每他沉默,天音即至?”
“哦?”赵灵阳挑眉,“那依你所言,昨夜他府中发出‘动我的河,就得准备淹死’,今日青石渡口便有人阻工……这是他提前算好了,还是天道替他出气?”
群臣一愣。
这话听着荒唐,可偏偏……没法反驳。
林越在底下听得头皮发麻。
陛下您能不能别帮倒忙?我那句话纯粹是气狠了随便说的!
他正欲继续内心辩解,忽然听见殿外一声洪亮通传:
“工部侍郎裴砚,求见——!”
众人回头。
只见一个满脸风尘、官帽歪斜的男人快步登阶,靴子上还沾着泥点,腰间铜钥匙串叮当作响,活像刚从工地逃难回来。
裴砚直奔殿心,扑通跪下:“臣参见陛下!”
“免礼。”赵灵阳淡淡道,“你不在工地督工,跑来做什么?”
“正因为工事紧急,臣才不得不来!”裴砚抬头,声音洪亮,“启禀陛下,京杭运河工程半月前停滞,河道走向争议不下,数十工匠无所适从。直至某日清晨,天音忽降——‘水走低处,势不可逆’。臣闻之顿悟,当即改道南引,终使主渠贯通,至今已灌溉良田三千余顷!”
他转向林越,朗声道:“而当日,唯有林参议在值房当值——且据值守小吏所报,彼时他正伏案酣睡,口中喃喃‘螺蛳粉加酸笋’……若此为妖术,那臣之功业,岂非建立于邪说之上?”
满殿哗然。
几位原本主张严查的大臣顿时语塞。
你总不能说一项惠民工程是靠邪术建起来的吧?
周太傅脸色铁青,胡子直抖:“一语偶合,安知非巧合?岂能据此庇护奸佞!臣请彻查林越近三年言行记录,搜其府邸,验其是否有符咒邪物!”
“呵。”赵灵阳轻笑一声,“三年前春旱,他曾梦呓‘雨在东南’,次日辰时,江南果降甘霖。去年冬雪封路,他嘟囔‘桥该修宽点’,工部随即上报塌桥事故,改建新桥宽度正与他所言一致。”
她看着林越,眸光微闪:“你们说他是妖,可朕看,倒像是……天机星君下凡偷懒。”
林越一听,脑仁突突跳。
完了完了,这帽子戴得比绩效考核还牢。
他心头火起,忍不住在心里咆哮:
我真就是在做梦找吃的!
我要是真有预知能力,我能连续三天早朝迟到?
我要是真能操控天音,我能到现在还没混到午休卡?
我现在只想安静地躺会儿,没人想当什么星君,更不想当你们的政治靶子!
话音未落,胸口再度剧烈一震,比前两次更猛,震得他眼前发黑,连呼吸都滞了一瞬。
好几个大臣同时捂住心口,面色惊疑。
赵灵阳缓缓起身,拂袖道:“此案无果,诸卿勿复言。”
一句话,定乾坤。
周太傅嘴唇哆嗦,还想再争,却被身旁同僚悄悄拉住袖子。他踉跄后退两步,扶住殿柱,脸色灰败。
退朝钟响。
百官陆续离殿,议论纷纷。
林越呆立原地,直到裴砚走过来,拍了拍他肩膀。
“没事了。”裴砚低声说,“至少暂时。”
“你说我是不是特别倒霉?”林越苦笑,“别人穿越都是开挂打脸,我穿越是自动背锅机。”
裴砚没答,只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图纸,塞进他手里。
“新式水车设计。”他说,“专治不想上班。”
林越低头一看,图纸角落画了个小人躺在树荫下啃西瓜,旁边写着:“节能省力,建议推广至全国文武百官岗位。”
他刚想笑,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抬头,是赵灵阳的贴身女官。
“陛下召见,偏殿候旨。”
林越叹了口气,把图纸塞进袖子,拖着步子往偏殿走。
路过宫廊时,一阵风掠过檐角,吹得他玉带彻底滑到了腰侧。
他伸手去扶,指尖刚触到系扣,忽然瞥见廊柱阴影里,一本薄册子静静躺在地上。
封面墨字清晰:《林越语录摘抄·卷三》。
他蹲下身,正要捡起,远处传来内侍清嗓的声音。
他缩回手,直起身,继续往前走。
风吹起他的衣角,那本册子翻了一页,露出其中一行字:
“我不想干了。”
——天音降示,贞元三年六月初七,午后申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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