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越把半包辣条放进乞丐碗里,指尖刚离开粗瓷边沿,脑子里突然蹦出个念头:那天在茶楼,他明明是装疯卖傻,可“真疯易避,假忠难防”那句心声一出,天音就炸了。系统平时不是只捡他最气的时候自动广播吗?怎么那次……像是被他“说中”了?
他站在宫道拐角,风从袖口灌进去,吹得官袍啪啪响。这不是巧合。这玩意儿,或许能被“引导”。
回府路上,他一路低头琢磨,连路边卖糖画的老头冲他吆喝“客官来一个?”都没听见。进屋第一件事就是把门关上,掏出随身带的《五年摸鱼三年退休》,翻到空白页,提笔写:“若私盐案主谋不遭天谴,这世道还有天理?”
写完,盯着字看了三秒,默默撕了。
“不行,太书面了,不像我会说的话。”他自言自语,“得是那种又气又恨、还带点阴阳怪气的调调。”
当晚,他在灯下反复排练内心台词,像极了当年改ppt前对着镜子练汇报的样子。唯一区别是,这次听众不是甲方,而是满朝文武外加一个总爱偷吃辣条的女帝。
第二天午后,他约沈知意去城南“醉仙楼”吃饭。酒楼临河,常有盐商走动,位置绝佳。他还特意让小厮通知几位与盐业沾边的“熟人”,说是林大人请客,聊聊江州风物。
沈知意一进门就看见他坐在靠窗位置,面前摆着三壶浊酒,脸色微红,眼神飘忽,活脱脱一副喝高了的模样。
“你这是打算借酒撒疯?”她坐下,压低声音。
“不疯不成事。”林越咧嘴一笑,端起酒杯晃了晃,“今天我要试试——能不能自己‘喊’一声天音。”
沈知意挑眉:“你不怕翻车?万一喊出来一句‘我想睡觉’,满朝大臣集体困倒?”
“那也比现在强。”他眯眼扫视四周,几个穿绸缎的中年男子已陆续入座,正是他要等的人,“我得让他们听见点动静,心里打鼓。”
话音未落,他猛灌一口酒,呛得咳嗽两声,随即拍桌大笑:“哎哟喂,最近夜里总做梦,梦见有人运私盐,结果天上劈雷,当场焦成炭!哈哈哈,报应啊!”
桌上几人面面相觑,有人干笑附和,有人低头夹菜不敢接话。
林越眼角一抽,心中默念:“要是私盐案背后那帮人不用遭报应,那老天爷干脆别管事了得了!整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不如我家门口那尊石狮子尽责!”
话音刚落,胸口猛地一震,仿佛有股热流从丹田直冲脑门。
紧接着,一道低沉却清晰的声音,凭空响起——
“天示:恶行昭彰,天罚将至。”
满席宾客齐刷刷僵住。一人筷子掉进汤碗,溅起一圈油花。角落里的盐商首领猛地抬头,手一抖,酒杯倾倒,琥珀色的液体顺着桌沿淌下,在青砖地上洇开一片深痕。
沈知意不动声色地夹了一筷子豆腐,慢悠悠嚼着,眼角余光却紧锁那人神情。只见他嘴唇微颤,喉结上下滑动,像是强行咽下一口滚烫的汤。
林越顺势捂住额头,装出头晕模样:“哎哟……怎么又来了?这梦越来越真,我都分不清是睡着还是醒着了……”
他话没说完,就被沈知意一巴掌按住肩膀:“你昨夜就没睡好,今儿又喝这么多,还不赶紧回去躺着?别在这儿胡言乱语惹祸。”
两人一前一后离席。刚走出酒楼,林越立刻收起醉态,扭头看她:“成了吧?”
“你差点把自己演进去了。”沈知意白他一眼,“不过那几个人,尤其是坐在东边穿蓝袍的那个,脸都白了。”
“我就知道。”林越嘿嘿一笑,“他们怕的不是查案,是怕‘天谴’这两个字坐实。只要他们开始疑神疑鬼,下一步就好办了。”
正说着,街对面一棵老槐树下,一名灰衣男子转身离去,脚步不急不缓,右手却悄悄摸向腰间暗袋。
沈知意眯眼:“守旧派的眼线,还在盯梢。”
“让他看。”林越反而挺直腰板,“回去传话也好——就说林某最近梦多,专做因果报应的梦。”
当晚,林越命亲信小吏悄悄给裴砚送了封便条,内容只有八个字:“工部将巡江,彻查盐源。”
他知道裴砚不会真派人去,但这消息一旦传开,谁心里有鬼,谁就会先乱阵脚。
果然,次日上午,沈知意派人送来一条新情报:昨日醉仙楼赴宴的三位盐商代表,已有两人连夜托病告假,闭门谢客;更有一人悄悄联系了江南船行,似有远遁之意。
“诱饵见效了。”她坐在林越书房,翘着腿,手里转着一枚铜钱,“但他们还没彻底慌。那个灰衣人昨天走的时候,嘴角还带着冷笑,估计不信你能控天音。”
“那就再加一把火。”林越揉着太阳穴,“你去放个风声,就说最近有位大人物,每晚惊叫‘有人抄家’,吓得宫里值夜太监换了三拨。”
沈知意噗嗤笑出声:“你这编得也太离谱了吧?”
“离谱才像真的。”他耸肩,“权贵最怕什么?不是穷,是抄家灭族。谁半夜喊这个,谁就是心里有鬼。”
两人正说着,门外传来敲门声。小厮递进一封密信,无署名,无印章,纸面粗糙,墨迹略淡。
林越拆开一看,瞳孔微缩。
信上只有一行字:“民变首领已入江州城,藏身西市旧坊。”
他盯着那行字看了足足十息,抬眼看向沈知意:“这消息……不该外泄。”
“我知道。”她神色凝重,“昨日截获的情报代号,只有我和裴砚看过。”
“那就是内鬼。”林越缓缓折起信纸,“或者,是守旧派里有人不想事情闹太大,偷偷通风报信。”
“不管是谁,这信是真的。”沈知意点头,“西市旧坊那片早就荒了,但地下暗渠四通八达,最适合藏人。”
林越站起身,在屋里来回踱步。片刻后,他停下,看向窗外沉沉夜色。
“不能再等了。”
话音未落,院外传来脚步声。裴砚披着外袍匆匆进来,手里攥着一份舆图。
“我刚收到工部快驿消息,永宁那边已经出现武装劫粮队,打着‘清君侧’旗号,已经开始收缴商户税银。”他把舆图摊在桌上,“如果首领真进了江州,说明他们准备把火头引到你老家去——拿你当靶子立威。”
林越盯着地图上江州的位置,良久,吐出一口气:“我得回去。”
“以什么身份?”沈知意问。
“还能是什么?”他扯了扯歪掉的玉带,“回家祭祖的闲散官员呗。顺便看看祖坟冒不冒青烟。”
裴砚皱眉:“可你刚在酒楼搞出那么大声势,现在突然说要走,别人会怀疑。”
“所以我得再搞一次动静。”林越咧嘴一笑,“让所有人都觉得,我是被吓跑的。”
“怎么说?”
“就说……我最近夜夜梦见天雷劈宅,祖宗托梦让我速归,否则家族有血光之灾。”他一本正经,“你看,这不是主动退场,是被迫逃命,合情合理。”
沈知意忍不住笑:“你还真是把天音当工具人使了。”
“彼此彼此。”他瞥她一眼,“你不是也拿商队当情报网用?”
裴砚忽然开口:“我可以让工部派艘勘水船顺流而下,名义上测河道淤积,实际护你一路。船上全是信得过的人。”
“好。”林越点头,“但我不能带太多随从,得像个轻车简从的返乡客。”
“我可以陪你一段。”沈知意道,“正好顺路盘点几家铺子。”
“你这不是陪我,是监督我。”林越叹气,“我猜你已经在行李里塞了账本和算盘。”
“不止。”她淡淡道,“还有五封密信,分别发往十二州商会,一旦你到江州,立刻压价放粮。”
林越看着她,忽然笑了:“你们俩,一个给我造船,一个给我备粮,搞得我像要去搞乡村振兴似的。”
“你不去,谁去?”裴砚收起舆图,“现在整个江州北境,就指着你能回来这一招稳人心。”
三人沉默片刻。窗外风起,吹动檐下铜铃叮当作响。
林越走到书案前,提笔写下返程计划要点,最后一行写着:“伪装程度:七分懒散,三分思乡,绝不提公务二字。”
他放下笔,吹干墨迹,抬头看向两人:“明天我就递告假折子,就说梦见老娘哭坟,孝心难安。”
沈知意冷笑:“你娘不是三年前就托梦让你考科举了吗?怎么又哭上了?”
“梦嘛,想咋编咋编。”他摊手,“反正女帝批折子时最爱把叛军名单当连连看玩,这种小事她一眼都不会多看。”
裴砚忽然提醒:“周太傅那边呢?他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那就让他使劲弹劾。”林越靠在椅背上,眼神渐冷,“他越骂我擅离职守,越说明——我这趟回去,踩到他们痛处了。”
正说着,门外小厮又来报:城南米市今日凌晨突现低价售粮,三家铺子一夜售罄,买家皆蒙面,不留姓名。
林越缓缓站起身,走到窗前。远处钟鼓楼刚敲过二更,夜色如墨。
他盯着那片黑暗,低声说:“他们在抢时间。”
沈知意走到他身旁:“所以我们也得抢。”
林越点头,转身拿起桌上那份返程计划,撕成两半,扔进烛火。纸页卷曲焦黑,火星飞溅。
“从现在起,”他说,“我不是朝廷命官,也不是天音代言人。”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二人。
“我只是个想回家吃饭的普通人。”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品书中文(m.pinshuzw.com)吐槽心声后:被天幕当天音代言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