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路上走着,心里莫名地有些空落落的。步行往之前开猪脚饭店的那条老街去,风从耳边吹过。这条路我曾经走了无数遍,从筹备开店到生意红火,再到后来骤然停业,每一段记忆都像老电影的片段,在脑海里断断续续地闪着。
饭店坐落在老街中段,一间不算太大的门面,门头的招牌还在,只是蒙了厚厚的一层灰,“xx猪脚饭”那几个红色的大字,边角已经有些褪色。当初张云龙退出之后,我和苏岚琢磨了好几天,最后还是苏岚拍的板,我俩接手了这个店。推开店门,一股混合着灰尘和旧木头的味道扑面而来,呛得我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店里的摆设还保持着停业时的样子,几张油腻的木质桌椅随意摆放着,墙角的消毒柜上落满了灰,柜门上还贴着当初打印的价目表,“招牌猪脚饭 25元”的字迹依稀可见。后厨的灶台冷冰冰的,锅碗瓢盆堆在水槽里,上面结了一层薄薄的水垢。我走到靠窗的那张桌子旁坐下,这是我和苏岚平时最喜欢待的位置,当初生意忙的时候,我俩经常趁着饭点过后的空档,坐在这儿扒两口饭,商量着店里的琐事。
一年前的画面突然就清晰了起来。那时候为了赶早市的新鲜猪脚,我每天早上五点多就得起床,等我拉着猪脚回来,俩人就一头扎进后厨忙活。卤猪脚的香味飘满整条街的时候,街坊邻居就会循着香味来,店里回头客也是不少,苏岚负责收银、端菜,我负责切肉、打饭,忙得脚不沾地,却浑身是劲儿。直到后来,那些莫名的癔病缠上了我,实在没法再打理生意,才不得不关了店门,后来又稀里糊涂地领了仙,这店就一直这么空闲着,房租还没到期,也只能就这么浪费着。
之所以约张兴在这儿见面,说白了就是图省钱。店里有灶台有锅,冰箱里还有手工香肠,待会儿随便弄点,再买两瓶白酒,几十块钱就能应付一顿。要是去外面的饭馆,三个人随便点几个菜、喝几瓶酒,没有几百块钱根本打不住。现在的我,实在没那个闲钱挥霍。
我从口袋里摸出烟,点燃一支,烟雾袅袅升起,模糊了眼前的旧桌椅。一边抽着烟,一边打开抖音刷着,无非是些搞笑段子和本地新闻,权当是打发时间,等着张兴过来。不知道是不是冥冥中自有天意,刷着刷着,一个关于糖尿病的科普视频跳了出来,标题赫然写着“糖尿病不可怕,可怕的是并发症”。
我本想划走,手指却顿了一下,鬼使神差地看了下去。视频里讲了好几种糖尿病的并发症,其中一个叫“糖足”的症状,看得我浑身发麻。画面里那些患者的脚,有的溃烂发黑,有的肿胀流脓,医生解说着说,要是病情控制不好,感染扩散,最后只能截肢保命。那些触目惊心的画面,配上医生严肃的语气,让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手里的烟都忘了抽,差点当场吐出来。我赶紧划走视频,胸口还在隐隐发闷,心里暗自嘀咕,这糖尿病也太吓人了,以后可得好好注意身体。
就在我平复心绪的时候,店门口传来了脚步声,接着是张兴大大咧咧的嗓门:“可算找着地方了,这破路,电动车差点没骑进来。”我抬头一看,张兴推门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他的跟班小王,小王手里拎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两瓶白酒。
“来了啊。”我站起身,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我都弄好了。”
张兴一屁股坐下,把外套随手扔在旁边的椅子上,瞥了一眼店里的环境,咂咂嘴:“好家伙,你这店还保持着原样呢,一年没见,够冷清的。”
“没法子,一直没空打理。”我笑了笑,起身往厨房走,“你们先坐着,我端出来,咱们边吃边聊。”
厨房里的煤气罐还有点气,我简单洗了洗锅,把香肠切成片。小王把白酒打开,给我们三个都倒满了杯子。
“来,走一个。”张兴端起酒杯,跟我和小王碰了一下,一饮而尽,“今天找你,主要还是那两万块钱的事儿。”
我心里咯噔一下,端着酒杯的手顿了顿,也跟着喝了一口酒,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却压不住心里的烦躁。“我知道日子快到了,”我放下酒杯,叹了口气,“说实话,我是真凑不出来。”
我接着说:“你也知道,当初关了店之后,我身体一直不好,也没挣着啥钱。后来刘姨那事儿,还有江瑶那边,前前后后花了不少,现在我俩是真的捉襟见肘,一分多余的钱都拿不出来了。”一提到刘姨和江瑶的事,我就忍不住皱眉头,那些糟心事缠了我好一阵子,不仅费钱,更费心,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头疼。
“我想着,能不能再缓两天?”我看着张兴,语气里带着点恳求,“等我缓过这阵子,一定想办法把钱凑出来。”
张兴没说话,只是端着酒杯,眼神直直地盯着桌面,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是同意还是不同意。我心里七上八下的,想再劝劝他,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张兴突然抬起头,眼神变得有些怪异,和平常的样子完全不同。我记得第一次跟他说我领仙的事情时,他也是这副疯疯癫癫的模样,像极了小说里那个叫李火旺的角色,眼神迷离,嘴里胡言乱语。
“要出事了……要出事了……”张兴突然开口,声音低沉又急促,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前方,像是在对着空气说话。
我愣了一下,疑惑地问:“你说啥呢?出啥事儿了?”
张兴没理我,依旧自顾自地念叨着:“要出事了……不能说……说了就完了……”他的声音越来越大,情绪也变得激动起来,双手紧紧地抓着头发,脸色苍白得吓人。
“你到底咋了?有话你就说啊!”我往前凑了凑,想拉他的手,却被他猛地甩开了。
小王也吓了一跳,连忙说:“你冷静点,是不是喝多了?”
张兴摇着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在屋里来回踱步,脚步又快又乱,嘴里一直重复着“要出事了”,偶尔还夹杂着几句听不懂的话,像是在跟什么人争辩,又像是在自言自语,那模样,仿佛是在跟一股无形的力量挣扎,想要说什么,却又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嘴,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诡异。
我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莫名地升起一股不安,总觉得他说的“出事”,不是什么小事。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突然急促地响了起来,打破了屋里诡异的气氛。
我掏出手机一看,是我妈打来的,心里顿时咯噔一下,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我赶紧按下接听键,电话那头传来我妈慌张又带着哭腔的声音:“儿子!不好了!苏岚出事了!”
“妈,怎么了?苏岚怎么了?”我一下子站了起来,声音都有些发抖。
“刚才还好好的,突然就晕倒了,脸色惨白惨白的,我赶紧打了120,现在已经送到中医院了!”我妈的声音哽咽着,“我已经给苏岚爸妈打电话了,他们也在往医院赶呢!”
“什么?!”我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手里的手机差点掉在地上。苏岚怎么会突然晕倒?她早上从医院回来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才这么一会儿就出事了?
我心里万分焦急,恨不得立刻飞到医院去。我抓起搭在椅子上的外套,转身就想往外跑,刚走到门口,突然想起了还在屋里踱步的张兴。他刚才一直念叨着“要出事了”,难道他早就知道苏岚会出事?
我猛地转过身,看着张兴,他已经停下了踱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背靠着墙角,依旧嘴里念念有词。我快步走到他面前,蹲下身子,抓住他的胳膊,急切地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你怎么知道要出事的?”
张兴抬起头,眼神依旧迷离,嘴里还是重复着那几句话,根本不理会我的问题。我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又急又气,却又无可奈何。
时间不等人,苏岚还在医院里,我不能再在这儿耗着了。我松开张兴的胳膊,站起身,再次朝着门口走去。可刚走到门口,手机又响了起来,这次是岳父打来的。
我颤抖着手按下接听键,岳父沉重又急促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小东,苏岚的情况不太好,中医院那边说他们治不了,让赶紧转院!”
“什么?!”我感觉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了,喘不过气来,“那……那转哪儿去啊?”
“现在有两个选择,省立医和五院,”岳父的声音带着点犹豫,“你觉得转哪个医院好?”
省立医和五院?我脑子里一片混乱,这两个医院都是本地有名的大医院,我根本不知道哪个在治疗这方面更厉害。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面临这样的选择,每一个决定都可能关乎苏岚的安危,我感觉自己的手心全是汗,心脏跳得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几乎是脱口而出,我说道:“去省立医!现在就转!”
说完这句话,我挂了电话,再也不敢耽搁,拔腿就往店外跑。身后,张兴的念叨声还在断断续续地传来,混着老街的风声,显得格外诡异。我一路狂奔,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苏岚,你一定要挺住,我马上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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