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从东市回来,鞋底还沾着校场的灰。贝塔说的那个信号变化像根细线,在脑子里绕了一路。推开御书房门时,铜鹤香炉正吐着最后一缕青烟,萧临渊坐在案前,没穿朝服,手里捏着块玉佩来回摩挲。
她抬头看了我一眼,没问博览会的事。
“北境和东海都安生了。”她说,“可宫里有些人,比海浪还吵。”
我顺手把外袍脱下来搭在椅背上,袖口那圈水渍还没干透。“我知道。”我说。这话出口才发觉嗓子有点哑,大概是白天喊话喊多了。
她站起身,绕过书案走过来。我没动,她也没停,一直走到我跟前,忽然伸手抓住我的手腕。
力道不重,但很稳。
“为什么?”她问。
我愣了下。“啥为什么?”
“你明明可以躲清闲的。”她盯着我,“签到、复制、吃喝玩乐,谁也管不着你。可你偏要掺和这些事,搞什么博览会,拉周太师下水,当众打脸守旧派……你图什么?”
烛火晃了一下,映得她眼睛亮得吓人。
我想笑,又觉得这时候笑不太合适,最后还是咧了下嘴:“因为您是我选中的老板啊。”
她一巴掌拍在我肩上,骂了句“油嘴滑舌”,可那只手却攥得更紧了。
“你知道外面怎么说你吗?”她声音低了些,“有人说你是妖女,蛊惑君心;有人说你是乱臣,借技揽权;还有人说……你迟早会反。”
我耸耸肩:“那您信吗?”
她没答,只是看着我。
我回看她。这人平时冷得像块冰,现在眼底却翻着点我看不懂的东西,像是犹豫,又像是渴求。她需要一个答案,但不是那种山盟海誓的空话。
“我要是真想造反,”我慢悠悠地说,“早就用复制功能造出十万把刀了。您觉得我会傻到先帮您打仗、再帮您治水、最后才想起来篡位?那不得累死?”
她嘴角抽了抽,像是想忍住笑。
“再说了,”我继续说,“我要夺皇位干嘛?天天批奏折?算了吧,加班费都不给,谁干啊。”
她终于松开手,转身走回案前,背对着我站了一会儿,忽然问:“你还记得刚进宫那会儿,我把你关在冷院三天?”
“记得。”我揉了揉刚被她抓过的地方,“那时候我以为自己要完蛋了,结果您就为了一盏不会灭的灯扣我三天。”
“那会儿我不信你。”她说,“我不信有人能凭空变东西,也不信一个外来的女子会对这个朝廷上心。”
“现在呢?”
她回头看了我一眼:“现在我知道,你会偷偷给守夜的侍卫塞巧克力,会教小太监用留声机听曲儿,还会在工部图纸背面画小猪佩奇。”
我咳了一声:“那是给墨非小孩画的!”
“哦。”她拖长音,“那就是为了哄工部小吏开心?”
“……反正不是给我自己画的。”
她轻哼一声,重新坐下,手指点了点案角:“以后别在奏折堆里藏零食了,福安总来问我是不是赏你的。”
“那您下次直接批个条子,写‘准许林妙每日报销甜食三份’,省得大家误会。”
她摇头,拿起笔在纸上写了几字,随手压在砚台底下。
我瞄了一眼,没看清内容,也不敢多看。
屋子里安静下来,只有烛芯偶尔爆个响。刚才那股紧绷的劲儿不知不觉散了,取而代之的是种奇怪的踏实感——就像暴雨过后,屋顶终于不再漏。
“敌人开始模仿了。”她忽然说。
“嗯。”我点头,“贝塔截到新信号,结尾多了一个点,像是在测试回应方式。”
“他们学得很快。”
“那我们就得更快。”我笑了笑,“而且不止让他们学,还得让他们看不懂。比如……下次发报,咱们改用摩斯密码加方言版《百家姓》做密钥?”
她挑眉:“你还懂这个?”
“现学的。”我坦然,“昨晚睡不着,翻资料库打发时间。”
她盯着我看了两秒,忽然道:“留下来吧。”
我一怔。
“别到处跑了。”她语气平淡,像在安排明日膳食,“你想搞什么机器、办什么展,都在宫里划块地。你要见谁,我让人召进来。你要钱要人,我去想办法。但别再一个人冲在前头,让全城百姓盯着你看。”
我张了张嘴,想说“我又不是玻璃展柜里的古董”,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这是在用自己的方式,把我拉进她的世界里。
“所以,”我慢慢坐到旁边的锦墩上,“我现在是正式员工了?五险一金包不包?”
她不理我,低头继续写字。
我从袖子里摸出一块巧克力——昨夜签到刚出的,榛仁夹心,限量款。掰成两半,一半悄悄推到她案角,另一半拿在手里晃了晃。
她瞥了一眼,没说话,笔尖顿了顿。
“老板。”我咬了一口巧克力,含糊道,“加班费记得报销。”
她依旧低着头,可我看见她耳尖微微红了。
外面更鼓响了三声,风从窗缝钻进来,吹得烛火歪了一下。她终于写完最后一个字,将纸折好放进袖中,起身走到窗边。
宫灯连成一片,像撒在地上的星子。
“林妙。”她背对着我,声音很轻。
“在。”
“如果有一天,所有人都反对你,连我也……不得不站在你对面,你会走吗?”
我没立刻回答。
这个问题太沉,不像试探,倒像是预演。
“我不会走。”我说,“但我也不会跪。”
她转过身,眉头微蹙。
“您是我的老板,不是神。”我嚼着巧克力,说得随意,“老板犯错,员工当然要提醒。您要是真铁了心往坑里跳,那我就站旁边喊话,难听的话我都可以说——毕竟咱俩现在可是绑定关系,您塌了我也没好果子吃。”
她瞪我。
“但您要是清醒的,只是不得不做些难做的事,”我顿了顿,“那我就在后面给您兜着。炸锅了我来修,背锅我来扛,舆论骂声我替您顶着。谁让您是我选的呢?换一个还得重新磨合,多麻烦。”
她静静地看着我,许久没动。
然后她走回来,在我面前停下。
我以为她又要说什么大事,结果她伸手,从我头顶拿下一片不知哪儿蹭来的草屑。
“市集回来的?”她问。
“嗯。”
“脏。”
“可热闹。”
她点点头,转身坐回案前,拿起那半块巧克力,剥开锡纸咬了一口。
“齁甜。”她皱眉。
“提神。”我笑。
她没再说话,只是把剩下的一小块放回纸上,端端正正摆在那份折好的奏折旁边。
我坐着没动,手里还捏着另一半巧克力。
窗外夜色浓稠,宫门早已落锁。我们谁都没提接下来要做什么,也没说未来有多难。但有些事已经变了。
她不再是孤零零站在龙椅前的女人,我也不是那个只想混日子的穿越者。
她低头批下一本书房簿录,我靠在锦墩上啃完最后一口巧克力。
糖分耗尽的时候,我听见她轻声说:
“明天起,你在紫宸殿西侧设值房,出入随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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