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烟枪那声带着哭腔的惊恐低呼,像是一根冰冷的针,刺破了实验室里刚刚因成功干扰共鸣而升起的、脆弱的庆幸气泡。
“外……外面!有动静!很多脚步声!朝着……朝着我们这个方向来了!”
刚刚松懈下来的神经瞬间再次绷紧至断裂边缘!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那被粗糙封堵的通风口方向,仿佛能透过那些淤泥和碎石,看到外面影影绰绰、正在逼近的危险。
终究……还是被吸引过来了吗?
尽管汤姆制造的“能量噪音”成功干扰了“火种”共鸣的精确坐标,但这片区域陡然爆发的、混乱而异常的能量扰动,就像在寂静的夜里突然敲响了一面破锣,或许无法告诉别人具体是哪一户,却足以让整个街区的人都惊醒,并将目光投向这个大致的方向!
“多少人?能判断是哪边的人吗?”我压低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同时快速向哈罗德和莉娜打着手势,示意他们立刻进入战斗位置。哈罗德挣扎着抓起旁边一根充当拐杖的金属管,莉娜则将几份【迟缓胶体】和【强光棒】塞到我和汤姆手中,自己则握紧了匕首,守在黑子身边。
老烟枪把耳朵死死贴在封堵缝隙的石头上,独眼因极致的专注而眯成一条缝,整个身体都在微微发抖。“听……听不清楚具体人数,但脚步声很杂,不像是训练有素的城卫军……也不像地痞流氓那样散乱……有点像……对了!有点像之前我们在旧港区外围远远看到的那些冒险者小队的脚步声!散,但有章法!”
冒险者?!是那些在城外与军方冲突、各自为战的冒险者?他们也被这边的能量异常吸引过来了?
我的心沉了下去。相比于地头蛇和军方,这些刀头舔血、经验丰富且为了利益不择手段的冒险者,在某些方面可能更加难缠!他们或许没有军方那么强的组织性和重装备,但个人实力、野外生存能力和对“机遇”的嗅觉,往往更加敏锐和致命!
“他们到哪儿了?”汤姆的声音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一边问,一边快速检查着刚刚因超载而受损的隐匿法阵,试图修复几个关键节点,哪怕只能恢复一点点效果。
“越……越来越近了!”老烟枪的声音带着绝望,“就在我们头顶那片废墟里!好像在……在搜索!分散开了!”
搜索!他们果然不确定具体位置,但在进行拉网式排查!我们这个地下实验室虽然隐蔽,但并非天衣无缝,一旦被靠近仔细检查,暴露的风险极大!
不能坐以待毙!必须主动做点什么,误导他们,或者……让他们知难而退!
我的目光快速扫过实验室。受损的法阵,疲惫带伤的同伴,所剩无几的炼金道具……我们几乎没有正面抗衡的能力。
但是,我们有一个他们绝对意想不到的“东西”。
我的目光最终定格在石槽中那枚依旧稳定、却仿佛蕴含着风暴的“火种”上。刚刚的被动共鸣和能量干扰,证明了它的能量是可以被引导和利用的,哪怕方式粗暴。
一个极其冒险,甚至可以说是疯狂的念头,如同黑暗中燃起的鬼火,在我脑中闪现。
“汤姆!”我猛地看向他,“如果……我们不屏蔽,反而在下次共鸣间隔期,主动模拟一次小范围的、‘虚弱’的、像是‘火种’即将消散或者被压制时的能量波动……然后立刻彻底收敛所有气息,能不能制造出‘此地能量异常已消失’或者‘宝物已被取走’的假象?”
汤姆愣住了,随即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主动模拟‘衰败’波动?制造假象?这……这太冒险了!需要对能量有着极其精妙的操控,模拟的波动必须足够‘像’,而且时机必须掐得极准!在共鸣间隔期开始瞬间模拟衰败,然后在共鸣即将再次爆发前彻底收敛,让对方探测器上出现一个‘信号出现又迅速消失’的轨迹!这……”
他看了一眼外面越来越近的搜索动静,又看了看我决绝的眼神,猛地一咬牙:“可以试试!但需要哈罗德帮忙!用他最精细的微刻手艺,临时制作一个超小型的、能精确控制能量释放强度和频率的‘模拟器’,就用那些新生成的次级晶簇作为能源!我来负责计算波动频率和触发时机!”
“哈罗德!”我看向他。
哈罗德没有废话,直接抓起他的工具包和那几片刚刚凝结了金色晶粉的“培养皿”,扑到工作台前。“图纸!告诉我结构和能量输出曲线!”
汤姆立刻用炭笔在石板上飞快地勾勒起来,同时语速极快地报出一连串复杂的能量参数。哈罗德的眼睛死死盯着那些线条和数字,手指已经拿起刻针和银丝,开始在最小的一块共鸣石薄片上雕刻起来。他的手依旧很稳,尽管脸色因紧张和伤痛而更加苍白。
时间,再次成为悬在我们头顶的利剑。外面的搜索声越来越清晰,甚至能听到冒险者之间短促的、压低的交流声。
“……这边能量残留有点怪……”“仔细搜!刚才那股乱流肯定有问题!”“头儿说了,可能是好东西被触发了防御机制,或者……有人在捣鬼!”
他们的判断很准!我们必须更快!
“三十秒!下次共鸣间隔还有三十秒开始!”汤姆紧盯着罗盘,声音如同绷紧的弓弦。
哈罗德手中的刻针舞动如飞,细密的银丝在共鸣石片上缠绕、固定,一个结构极其精巧、不过指甲盖大小的临时装置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成型。
“二十秒!”装置主体完成,哈罗德开始小心翼翼地将那些金色晶粉填入预设的能量槽中。“十秒!”填充完成,哈罗德用最后一点特制胶体封死能量槽,将两根作为触发引线的银丝递给汤姆。“五秒!”汤姆将引线连接到自己短木杖的末端,杖头再次开始凝聚微光,但这次不再是混乱的能量,而是一种极其内敛、仿佛风中残烛般的微弱金芒。“三、二、一……就是现在!”
就在汤姆话音落下的瞬间,远方那令人心悸的共鸣波动恰好结束,进入了下一轮的一分钟间隔期!
几乎在同时,汤姆手中短木杖猛地向前一点!杖头那点微弱的、模拟“衰败”的金芒,如同被吹熄的烛火般,猛地闪烁了一下,随即彻底熄灭!与此同时,哈罗德制作的那个微型模拟器也完成了它的使命,内部结构因超精细操作而瞬间熔毁,化作一小撮灰烬。
而汤姆在能量释放的同一时刻,全力催动受损的隐匿法阵,将实验室内部所有的能量波动和生命气息,压制到了有史以来的最低点!
整个实验室,仿佛瞬间“死”去了。
我们所有人,包括昏迷的黑子,都按照汤姆事先的要求,以一种近乎龟息的姿态,蜷缩在角落的阴影里,连心跳都仿佛刻意放缓。
外面废墟上的搜索声,在这一刻,突然出现了短暂的停顿。
紧接着,我们听到一个略显粗犷的声音带着疑惑响起:“嗯?怪了……刚才这边还有一点微弱的反应,怎么突然就没了?”另一个声音接口:“探测器上显示能量信号急剧衰减至背景噪音水平……轨迹显示像是……像是某种能量残余彻底消散了?”“妈的!白高兴一场?是不是哪个王八蛋触发了什么古代魔法陷阱,炸完了就没了?”“有可能……这鬼地方邪门得很!再搜搜看,要是没别的发现,就去下一个点,听说‘血狼’的人在东边好像有发现……”
冒险者的交谈声断断续续传来,脚步声又开始移动,但似乎……不再像之前那样充满目的性地朝着我们隐藏的入口方向逼近,而是变得有些散乱和迟疑,像是在进行最后的、敷衍的检查。
我们屏住呼吸,如同石雕般一动不动,感受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如同在炭火上煎熬。
一分钟的共鸣间隔期,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终于,那令人恐惧的、源自远方的共鸣波动,再次隐隐传来。
但这一次,我们怀中的“火种”只是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再没有引发之前那样强烈的被动共振。而外面废墟上的脚步声,在那共鸣传来的瞬间,只是略微一顿,随即便响起了几声失望的咒骂。
“操!果然是别处的大动静引来的误判!这边毛都没有!”“走了走了!去东边看看,‘血狼’那帮家伙鼻子灵,说不定真捞着好东西了!”“晦气!”
杂乱的脚步声开始远去,逐渐消失在废墟的深处。
直到确认外面彻底恢复了寂静,我们才如同被抽掉了骨头一般,瘫软下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冷汗早已湿透了衣背。
“成……成功了?他们……他们走了?”老烟枪瘫在地上,颤声问道,仿佛不敢相信。
汤姆虚弱地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劫后余生的惨笑:“信号消失的假象,加上远方持续存在的‘主信号’吸引……他们应该是相信这里的异常只是昙花一现的干扰,或者某个失效的陷阱,真正的‘大鱼’在别处。”
实验室里响起一片压抑的、带着哽咽的抽气声。莉娜紧紧抱住自己的膝盖,将脸埋在其中,肩膀微微耸动。哈罗德看着工作台上那堆模拟器的灰烬,长长地、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我靠在冰冷的石壁上,感受着心脏依旧在胸腔里狂跳的余韵,一种混合着极度疲惫、后怕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亢奋情绪,在体内涌动。
我们再一次,在绝境中,依靠智慧、勇气和难以复制的运气,险死还生。
但我也清楚地知道,这种取巧的办法,可一不可再。远方的“火种”争夺不知结果如何,但因此而被吸引到这片区域的视线,绝不会只有这一波。而且,“血狼”……听起来像是一个不好惹的冒险团,他们似乎在东边有所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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