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赏赐文房四宝与御画之事,如同一石激起千层浪,将朱婉清彻底推至风口浪尖。
明面上的流言蜚语与暗地里的嫉恨目光,她尚可凭借闭门不出、沉潜低调来应对。
而,总有人按捺不住,将这份嫉恨化为实质性的行动,且手段愈发刁钻阴损。
这日,朱婉清惯常用着的、那方皇帝新赏的端砚,在清洗时竟被负责此事的粗使宫女“失手”摔落在地,磕缺了一角。
那宫女吓得面无人色,跪地连连磕头,只说是自己手滑。
同日,朱婉清命秋月去尚衣局取先前送去修改的冬衣,却发现袖口处竟被人用利刃划开了几道不易察觉的细长口子,若非仔细检查,根本发现不了,一旦穿上身,动作间极易撕裂,届时在公开场合衣不蔽体,便是大大的失仪。
接连两事,看似意外或尚衣局疏忽,但时机如此巧合,目标如此明确,朱婉清心知肚明,这绝非偶然。
她若再一味隐忍,只会让人觉得她软弱可欺,日后这等龌龊手段只会变本加厉。
“小姐,定是那孙玉娆搞的鬼!”秋月气得眼圈发红,“除了她,谁还会用这等下作手段!”
瑞珠也面色凝重:“小主,摔坏御赐之物,损坏妃嫔仪服,皆是可大可小的罪名。此次是砚台和衣服,下次若在饮食或更紧要处下手,防不胜防。需得想个法子,敲山震虎。”
朱婉清坐在窗边,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目光落在窗外那株凋零的海棠树上,眼神渐冷。祖母的叮嘱是“三思后行”、“韬光养晦”,但绝非任人宰割。安小媛的界限是“莫牵连棠梨宫”,但若别人欺上门来,她也不能坐以待毙。
是时候,发出自己的声音了。
她沉吟片刻,对瑞珠道:“你去一趟兰贵人那里,悄悄儿的,别让人瞧见。就说我新得了一本有趣的棋谱,请她得空过来一同参详。”
周明兰性子直率,家世不俗,且与自己交好,是眼下最合适的盟友。
周明兰来得很快,听闻朱婉清近日遭遇,亦是义愤填膺:“孙玉娆真是越来越过分了!婉清姐姐,咱们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朱婉清为她斟上一杯茶,语气平静:“自然不能算了。只是,我们需得想个万全之策,既要让她吃个哑巴亏,抓不到咱们的把柄,又要让她背后的人知道,我们不是好惹的。”
她仔细分析:“孙玉娆此人,心胸狭窄,嫉妒心强,且贪图小利。她父亲是都转运使,家资颇丰,她入宫时带的私己想必不少,但宫中开销大,她又喜好奢华,时常打点下人,手头未必宽裕。我听闻,她近日似乎对库房新到的一批南洋珍珠头面很是眼热。”
周明兰眼睛一亮:“姐姐的意思是我们从这里下手?”
朱婉清点点头,压低声音,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孙玉娆身边有一个名唤彩珠的贴身宫女,颇得信任,但此人性子贪婪,曾因偷窃小主首饰被拿住过把柄,虽然被孙玉娆保下,但是一直战战兢兢。
朱婉清通过王嬷嬷的关系,早早已经掌握了这件事。
这是一个针对彩珠贪婪本性与孙玉娆虚荣短视的连环局。
几日后,一个深夜,彩珠果然趁着孙玉娆睡下,鬼鬼祟祟地溜到棠梨宫东配殿附近,试图寻找机会潜入,盗取那对根本不存在的金镯。
而她刚刚摸到东配殿的窗下,早已埋伏在暗处的棠梨宫太监便一拥而上,将其当场拿住!人赃并获谈不上,但她深夜鬼祟、意图窥探妃嫔寝殿的行径,却是铁证如山。
动静闹得不小,立刻惊动了正殿的安小媛和巡夜的侍卫。
安小媛披衣起身,看到被扭送过来的彩珠,脸色沉静,只问了一句:“深夜至此,意欲何为?”
彩珠吓得魂飞魄散,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朱婉清此时才“闻声”而出,看着彩珠,故作惊讶:“这不是孙才人身边的彩珠姑娘吗?怎会深夜在我宫外?”她目光扫过众人,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后怕与凛然,“莫非是孙才人有什么急事寻我?还是另有隐情?”
她绝口不提金镯之事,只将问题抛给孙玉娆和宫规。
事情很快报到了皇后那里。
皇后虽然知道其中必有蹊跷,但是彩珠夜探妃嫔宫苑是事实,孙玉娆御下不严、乃至纵容宫女行窥探之事的罪名是跑不掉了。
最终,皇后下旨:宫女彩珠,行为不端,杖责二十,贬入浣衣局。孙才人孙玉娆,御下无方,禁足半月,罚俸三月,以示惩戒。
这个惩罚不算太重,但足以让孙玉娆颜面扫地。更重要的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彩珠为何会去棠梨宫?必然是受了孙玉娆的指使或暗示,去行那不轨之事!朱婉清用这种方式,狠狠地反击了回去,且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孙玉娆被禁足,彩珠被贬斥的消息传开,后宫众人看朱婉清的眼神再次发生了变化。
原先那些以为她只会忍气吞声、不足为虑的人,开始重新审视这位看似沉静的朱才人。她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如此狠准,直接废掉了孙玉娆一条臂膀(贴心宫女),还让其吃了哑巴亏,有苦说不出。
周明兰兴奋地来找朱婉清:“姐姐,你真是太厉害了!孙玉娆这次可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朱婉清却并没有多少得意之色,只淡淡道:“不过是小惩大诫。经此一事,她应当能安分些时日了。但我们亦不可掉以轻心,她背后未必没人指点。”
她此举,不仅是报复孙玉娆,更是做给后宫所有人看的。
她朱婉清,并非只会吟诗作画的才女,更有谋略与手腕,若谁再想轻易欺到她头上,需得先掂量掂量后果。
棠梨宫内,那些原本或许还存着些别样心思的宫人,如今更是噤若寒蝉,做事愈发小心谨慎。王嬷嬷管理起粗使宫人来,也似乎更有底气了些。
安小媛在一次日常请安后,难得地多说了一句:“风波既平,便可安心读书了。” 语气中听不出褒贬,但至少表明,她对朱婉清这次的处理方式是默许的,只要不牵连棠梨宫。
朱婉清用一次漂亮的反击,正式宣告了她从被动防御转向了有选择的主动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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