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虎洞内的篝火已添了新柴,余下的火苗在陶罐边跳动,映得洞内暖融融的。易枫躺在朱琏身侧,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却没立刻闭眼——白日里邢秉懿那副心不在焉的模样,总在他心头萦绕。
他轻轻碰了碰朱琏的手背,声音放得极轻:“琏儿,跟你商量件事。”朱琏缓缓睁开眼,侧头看向他,眼底还带着几分睡意:“易郎,怎么了?”
“这三四天,可能要委屈你些。”易枫斟酌着开口,目光落在她隆起的小腹上,语气满是顾虑,“秉懿她……身子特殊,没法生育。如今你刚怀了孩子,我若总守着你,她难免会多想,怕是夜里睡不着,又要胡思乱想,甚至害怕被咱们落下。”
朱琏听到这话,瞬间想起白天邢秉懿攥着帕子、眼神发怔的模样,心里的那点疑惑终于有了答案。她沉默片刻,轻轻点了点头,只是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我懂。”她顿了顿,伸手覆在自己的小腹上,指尖轻轻摩挲着,声音里带着几分委屈,却又透着体谅,“我知道你担心秉懿妹妹,可易郎,你也别只盯着她一个人好。我和福金,也都是你的人啊,更何况……我肚子里还怀着你的孩子。”
易枫看着她眼底的失落,心里一软,伸手将她揽进怀里,低头在她额间亲了一口,语气郑重又温柔:“放心,我心里有数,对你们,我都会公平待之,绝不会忽略你和孩子。”他帮朱琏掖好被角,又轻轻摸了摸她的小腹,确认她没再多想,才缓缓起身,脚步放轻地朝邢秉懿的铺位走去。
果不其然,邢秉懿还睁着眼睛,侧脸对着洞口,望着外面漆黑的夜色,眼神空落落的,显然没睡着。易枫在她身边坐下,轻声问:“还没睡?”
邢秉懿猛地回过神,转头看向他,眼底满是惊讶,甚至带着几分无措:“易郎?你……你怎么过来了?不陪着琏儿姐姐吗?”
“她有姐妹们陪着,我放心。”易枫说着,掀开她身侧的被子,褪去外袍躺了进去,伸手将她紧紧搂进怀里,让她的后背贴着自己的胸膛,“可你一个人,我放心不下。”
邢秉懿被他突如其来的亲近弄得浑身一僵,脸颊瞬间发烫。她刚想开口说些什么,易枫却已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低头吻住了她的唇。他的吻很轻,带着安抚的意味,渐渐褪去了邢秉懿的慌乱。
夜色里,只剩下彼此渐重的呼吸。易枫的动作格外温柔,像是在呵护一件易碎的珍宝,每一个触碰都带着小心翼翼的疼惜。邢秉懿闭上眼,感受着在自己身体里的,紧绷的身子渐渐放松,嘴里不由自主地溢出细碎的喘息,将那些不安与恐惧,都揉进了这片刻的温存里。
一个时辰后,一切归于平静。易枫起身倒了杯温水,递到邢秉懿唇边,看着她小口小口地喝着,才轻声问:“秉懿,喜欢我吗?”
邢秉懿喝完水,将空杯放在一旁,伸手紧紧搂住易枫的腰,脸颊贴在他的胸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却格外认真:“喜欢。只要是你,我就喜欢。”易枫收紧手臂,将她搂得更紧,鼻尖抵着她的发顶,感受着她身体的温度,心里暗暗想着——往后,定要让她彻底放下心,再也不用受这份患得患失的苦。
帐内的烛火还剩最后一点微光,邢秉懿的指尖仍带着未褪的发烫,贴在易枫的手臂上,轻轻颤抖。易枫握着她的手,将掌心的暖意传递过去,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郑重:“秉懿,我不在乎你有没有生育能力,这辈子都不会抛下你,更不会嫌弃你。”
这话像一股暖流,瞬间淌进邢秉懿的心里。她原本还强忍着的情绪,此刻再也绷不住,眼眶瞬间湿了,温热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易枫的衣襟上。她往易枫怀里埋得更深,声音带着细碎的哽咽,像终于卸下重担般倾诉:“我总怕……怕你有了琏儿姐姐的孩子,眼里就再也没有我了,怕你觉得我没用,再也不需要我了。”
易枫伸手轻轻抚着她的后背,动作温柔得像在安抚受惊的小动物,指尖轻轻梳理着她散乱的发丝。他低头,在她发顶亲了亲,语气里满是疼惜与坚定:“傻姑娘,生育从来不是衡量你在我心里分量的标准。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是你在金营里哪怕受辱,也没丢了的那份骨气;是你见着姐妹受苦,比自己难还难受的真心。就算咱们一辈子没有孩子,我也会守着你,往后我在哪,你就在哪,绝不会让你再受半分委屈。”
邢秉懿听着,泪水落得更凶,却不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安心。她紧紧搂住易枫的腰,将脸贴在他的胸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像是找到了最安稳的依靠,原本紧绷的身子渐渐放松,呼吸也慢慢变得平稳。易枫就这么抱着她,直到她的呼吸彻底均匀,知道她终于放下心防睡熟,才轻轻调整姿势,让她睡得更舒服些。
一夜无话,直到天蒙蒙亮,洞外的雪地里忽然传来一阵翅膀扑棱的声音——那只昨夜载着朱琏心意的鹦鹉,正扑棱着沾了些雪沫的翅膀,落在了朱府书房的窗台上。
朱伯材正坐在案前批阅公文,听见动静抬头,见是那只熟悉的鹦鹉,眼神瞬间亮了。他连忙起身走到窗边,小心翼翼地解开鹦鹉脚腕上系着的信纸,指尖轻轻展开——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正是女儿朱琏的手笔。
他屏住呼吸,目光落在纸页上,看着“女儿已平安,且腹中孕育一孩儿”这行字时,手指猛地一顿,眼眶瞬间红了。连日来因女儿音讯不明而悬着的心,此刻终于落了地,连带着嘴角都忍不住微微上扬,反复看着信上的话,喃喃自语:“平安就好,平安就好……还有了孩子,好,好啊!”
他将信纸紧紧攥在手里,又仔细读了一遍,见信中提及易枫待女儿甚好,姐妹们也相互扶持,悬着的最后一丝担忧也散了。他走到窗边,看着鹦鹉再次扑棱着翅膀飞走,心里暗暗想着:待时局稍稳,定要想办法见见女儿,见见那个护着她的易枫,还有未出世的外孙。
洞外的雪光透过帘缝映进来时,易枫正抱着邢秉懿浅眠。她的头抵在他颈窝,呼吸温热,身上还带着昨夜温存的暖意,两人的衣袍随意搭在旁边的石凳上,被子下是坦诚相贴的肌肤。
而此刻的洞外,早已热闹起来。赵福金牵着赵富金的手,刘淑仪帮赵多福裹紧了棉袍,三人蹲在雪地里堆雪人——赵福金捏了个圆滚滚的雪团当脑袋,刘淑仪找了两根枯枝做手臂,两个小姑娘围着雪人叽叽喳喳,笑声顺着风飘进洞里。
洞内的篝火已重新生起,朱琏坐在软垫上,手轻轻护着小腹,朱风英正帮她剥着烤好的坚果;韦贤妃和王贵妃凑在一起整理针线,赵金奴则在擦拭易枫昨日带回的冬笋。几人闲聊着,忽然发觉日头已高,易枫和邢秉懿却还没起身,朱琏便笑着提议:“咱们去看看,莫不是秉懿昨晚没睡好,到现在还没醒。”
几人相携着往角落的铺位走,刚走近就见被子隆起的弧度,还没等开口,朱风英眼尖,先瞥见了石凳上散落的衣袍,又看了看被子下隐约露出的、易枫光裸的肩头——几人瞬间明白了什么,脸上“唰”地红透,连呼吸都放轻了。
就在这时,邢秉懿恰好睁开眼,刚想动,就对上了五双带着羞赧的眼睛。她脑子“嗡”的一声,脸颊瞬间烧得发烫,慌忙往易枫怀里钻,连头都埋进了被子里,只留下一截泛红的脖颈。
易枫被动静惊醒,抬头见五个女子站在跟前,个个红着脸,再看看怀里缩成一团的邢秉懿,也闹了个大红脸,只能挠着头尴尬地笑:“早、早啊……”
韦贤妃最先反应过来,连忙拉着身边的人转身,声音带着几分打趣的笑意:“你们继续歇着,我们就是来看看炭火够不够,不打扰了!”说着,便带着朱琏几人快步离开,连帘布都轻轻拉上了。
直到脚步声远了,邢秉懿才从被子里探出头,眼眶还带着羞红,伸手轻轻捶了易枫一下,声音又软又嗔:“都怪你!让她们看见了,真是羞死人了!”
易枫握住她的手,指尖蹭过她发烫的掌心,低笑出声:“怪我怪我,下次定把帘布拴紧些。”说着,他伸手将她重新揽进怀里,鼻尖蹭了蹭她的发顶,“不过这样也好,省得你总担心她们觉得你受冷落——往后,你也是我明明白白放在心上的人。”
邢秉懿听着这话,脸颊的热度慢慢退了些,却还是忍不住往他怀里缩了缩,嘴角悄悄扬起一丝浅浅的笑意。洞外的笑声还在继续,洞内的暖意裹着两人的呼吸,连空气里都飘着几分安稳的甜。
易枫帮邢秉懿系好外袍的系带,又顺手帮她理了理散乱的发丝,两人相携着走出帘布时,洞内的篝火正旺,朱琏已坐在桌边喝粥,见他们出来,笑着递过两碗热汤:“快喝点暖暖身子,刚炖好的冬笋汤。”
而此时千里之外的中原白玉堂,朱伯材正捧着女儿的信,反复看着“腹中孕育一孩儿”那行字,嘴角的笑意还没褪去,便将信递给坐在对面的白玉堂。
白玉堂接过信,刚喝进嘴里的茶水还没咽下,看清信上的内容时,猛地反应过来,一口茶水“噗”地喷了出来,手里的信纸都差点抖落在地。他瞪大了眼睛,看向朱伯材,语气满是震惊:“什么?你的女儿朱琏……怀孕了?这可是咱们首领易枫的孩子啊!”
他放下信纸,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眉头瞬间拧了起来:“可他们现在还在金国的土地上,四面八方全是金兵,本就危机四伏,如今再添一个孕妇,赶路、避险都多了掣肘,这一路只会难上加难!”
朱伯材脸上的笑意也淡了几分,点了点头:“我正是担心这个。眼下必须尽快让他们脱离险境。”
白玉堂站起身,在屋内快步走了两圈,忽然停下脚步,语气斩钉截铁:“我得立刻写信给张奈何,让他把北伐的速度再加快些,务必尽快和首领汇合!之前派去的六千易军,人数怕是不够护他们周全。”
他转身看向朱伯材,眼神坚定:“这样,再从后备营调两万四千人,凑够三万兵力,就由你亲自带领。你既熟悉军中事务,又盼着见女儿,这趟差事交给你最合适——到时候你和张奈何汇合,既能助北伐一臂之力,也能圆了你见女儿、护外孙的心愿。”
朱伯材听到这话,眼中瞬间亮起光,起身抱拳道:“末将领命!定不负所托,尽快带兵马与张将军汇合,早日找到首领和女儿,护他们平安返回中原!”
白玉堂拍了拍他的肩膀,将笔墨纸砚推到他面前:“事不宜迟,你现在就拟一封调兵信,我亲自安排人快马送出去。咱们得跟时间赛跑,绝不能让首领和他的妻儿在金国多待一日!”
朱伯材立刻提笔,笔尖在纸上飞速游走,字里行间满是急切与决心——他知道,这封信不仅关乎三万将士的动向,更关乎女儿和未出世外孙的安危,容不得半分耽搁。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落在信纸上,仿佛也在为这趟充满希望的救援之路,添了几分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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