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内的阴寒顺着石缝钻进林疏桐的衣领，她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
黑袍人话音未落，那道幽蓝剑形光芒已破空而来，谢沉渊的青锋剑横挡在她面前，金属交击声震得她耳膜发疼。
退到鼎炉后面！谢沉渊反手推她，指尖在她腰间短暂停留，像按了按某种暗号。
林疏桐踉跄着后退，余光瞥见李明的短刃已经刺向左侧阴影——那里不知何时冒出两个手持骨刀的灰袍人，赵虎的匕首则划开右边那人的衣襟，血珠溅在青铜鼎的兽纹上，泛出诡异的暗红。
好重的死气。林疏桐捂住口鼻，焦糊肉香里混着腐臭，像有人把烂了半月的尸体塞进了鼎炉。
她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衣襟里的镜子，镜身还带着方才发烫的余温，小九被推进鼎炉的画面又浮现在眼前——那是原身的记忆？
还是黑袍人设下的幻境？
叮——检测到宿主处于危险状态，触发【躺平盾】自动激活。系统提示音突然在脑海里炸响，林疏桐只觉周身泛起一层淡金色光膜，刚好接住了黑袍人第二道攻击。
幽蓝剑形撞在光膜上，像石子砸进泥潭，地一声消弭无形。
谢沉渊的剑势为之一顿。
他侧身避开从头顶劈下的骨刀，余光扫过林疏桐身周的光膜，眼底闪过一丝错愕——他曾见过太多修士用灵器护主，却从未见过这般温和的防御，像春风裹着棉絮，把杀机都揉软了。
天道亲闺女的宝贝倒不少。黑袍人终于从阴影里迈出半步，苍白的脸在幽蓝卷轴光下泛着青灰，左眼角有道蜈蚣似的伤疤，从眉骨爬进衣领。
林疏桐的心跳漏了一拍——这张脸，和她在镜中见过的推小九入鼎炉的手，有着同样形状的指甲，甲缝里凝着黑褐色的血渍。
原来你认识我。林疏桐故意放软声音，手指悄悄掐进掌心。
系统说过，越咸鱼奖励越丰厚，但此刻她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哪里还躺得平？
不过...她想起方才系统奖励的【咸鱼心诀·进阶版】，试着放松肩膀，让紧绷的肌肉垂下来。
阴寒的空气里突然泛起甜丝丝的暖意。
林疏桐愣住——那是李明被骨刀划伤手臂时溢出的恐惧，是赵虎被灰袍人踢中腹部时腾起的愤怒，甚至是谢沉渊剑招里压着的焦虑，都顺着她的呼吸钻进了丹田，在经脉里化作温热的气流。
你在吸收我们的情绪？谢沉渊的声音突然发紧。
他正与黑袍人正面交锋，青锋剑的寒光与卷轴的幽蓝纠缠成网，可他分明看见，林疏桐的眼尾泛起了淡粉，像是被春风吻过的桃花。
不是我们，是他。林疏桐抬手指向黑袍人。
她能清晰感知到，那团盘踞在黑袍人周身的负面情绪才是巨量来源——是经年累月的怨恨，是被天道背弃的不甘，是看着别人因勤奋获得气运时的嫉妒。
这些情绪像活物般钻进她的鼻腔，在丹田处凝聚成一颗小太阳，烫得她指尖发颤。
找死！黑袍人终于变了脸色。
他的卷轴突然暴涨三倍，幽蓝光芒化作千万道细针，铺天盖地刺向林疏桐。
谢沉渊的剑几乎要劈断自己的手腕，可那些细针却像长了眼睛，绕过他的剑网，直取林疏桐的咽喉。
林疏桐在心里喊。
淡金色光膜瞬间增厚，细针撞上去发出密集的声，像暴雨打在油纸上。
她趁机往前挪了两步，离黑袍人的距离更近了些——青铜鼎的阴影里，她看见鼎底刻着密密麻麻的血字，最中央的那个字，和原身名字里的一模一样。
李明！
赵虎！
去破鼎炉的阵！谢沉渊突然大喝。
他的剑尖挑开黑袍人的卷轴，趁机扫到林疏桐的眼神——她正盯着鼎底，眼底有火苗在蹿。
这两个字像暗号，李明的短刃立刻改了方向，砍向鼎炉左腿的符文；赵虎则甩出三枚透骨钉，钉穿了右边灰袍人的琵琶骨。
战斗的节奏陡然一变。
灰袍人没了头领指挥，动作开始慌乱；黑袍人分神去护鼎炉，剑招露出破绽。
谢沉渊抓住机会，青锋剑划出半轮明月，直接挑断了黑袍人腰间的玉佩——那是维持血阵的关键，林疏桐在镜中见过的。
黑袍人踉跄后退，嘴角渗出黑血。
他的目光终于从林疏桐身上移开，死死盯着被斩断的玉佩，仿佛那是他的命。
林疏桐趁机又往前一步，躺平盾的光膜随着她的移动泛起涟漪，刚好接住了最后几道漏网的细针。
你到底是谁？她的声音比想象中更稳，为什么要抓小九？
为什么用血阵？
石室里突然安静下来。
灰袍人的呻吟、火把的噼啪声、甚至谢沉渊的喘息，都像被按了静音键。
黑袍人缓缓抬头，他的血色瞳孔里翻涌着林疏桐看不懂的情绪，有痛恨，有悲怆，还有一丝...解脱？
林疏桐的指尖碰到了鼎炉的青铜壁。
那温度烫得惊人，像是底下烧着永不熄灭的火。
她望着黑袍人苍白的脸，突然想起原身记忆里那个冬夜——小九发着高烧，她跪在城隍庙前求签，签文上写着天道弃九，血祭成空。
原来从那时起，这局就布下了。
你...认识林九娘？她试探着问。
黑袍人的喉结动了动。
他的手指缓缓抚过卷轴上的纹路，像是在抚摸什么珍贵的旧物。
林疏桐听见谢沉渊的脚步声在身后逼近，李明和赵虎已经解决了剩下的灰袍人，短刃和匕首的寒光映在石墙上，像两把悬着的刀。
就在这时，青铜鼎里突然传来一声。
林疏桐下意识低头，看见鼎内的焦黑残渣里，竟浮起半枚带血的玉佩——和刚才被谢沉渊斩断的那枚，纹路一模一样。
黑袍人的目光锁住那半枚玉佩，突然笑了。
他的笑声起初很轻，像风吹过枯叶，渐渐变得响亮，震得石顶上的灰尘簌簌往下掉。
林疏桐的后颈再次泛起凉意，她听见谢沉渊在身后压低声音喊她的名字，可黑袍人的笑声里，仿佛藏着某种更可怕的东西，正顺着她的耳朵往心里钻。
你笑什么？她的声音有些发颤。
黑袍人没有回答。
他的笑声里突然混进了另一个人的声音，沙哑而年轻，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天道亲闺女？
哈哈...你可知，当年被推进这鼎炉的，不只有林九娘的妹妹...
石室的地面突然裂开蛛网般的纹路。
林疏桐被谢沉渊一把拽进怀里，看见黑袍人的身影正随着裂缝往下沉，他手中的卷轴发出刺目的幽蓝光芒，照得整座石室亮如白昼。
下一次...他的声音越来越模糊，我会让你亲眼看看，这血阵要的，究竟是谁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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