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屑落进林疏桐后颈的发间,带着潮湿的土腥气。
她盯着黑袍人骤然扬起的下巴,喉结在苍白皮肤下滚动如蛇,笑声像锈了的风箱,从裂开的齿缝里挤出来:屈服?他的指尖蜷缩着抠进卷轴边缘,指节泛出青白,你们这些被天道圈养的羔羊,怎会明白腐烂的根须扎进整个修真界的骨缝里——
谢沉渊的手掌在她后腰轻轻一推,将她往阴影里带了半步。
他的玄色广袖扫过她手腕,带着剑气未消的凉意。
林疏桐能听见他衣袍下玉佩撞击的轻响,那是方才替她挡下灰袍人偷袭时崩断的半块,此刻正和鼎中浮起的残玉遥相呼应。
你说的,她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刻意放软了声线,像哄青竹镇里不肯吃药的小娃,是指勤修者得气运,懈怠者遭雷劫的规矩?
黑袍人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血色瞳孔里翻涌的红芒突然凝住,像被冻住的岩浆。
林疏桐看见他眼尾的细纹里沁出薄汗,在火把下泛着冷光——这是原身记忆里没有的细节,原主只记得那个冬夜跪在城隍庙时,签筒里滚出的血字,却不知二十年后,当年设局的人会以这样的方式与她对峙。
你懂什么?他突然攥紧卷轴,羊皮纸发出刺啦轻响,当年我跪在九重天阙外求一道引气诀,跪了七七四十九天,膝盖骨和青石板粘成一块——他的声音陡然拔高,震得鼎中残玉荡起涟漪,可天道给了我什么?
雷劫!
说我心有执念,难证大道的雷劫!
谢沉渊的呼吸一重。
林疏桐不用回头也知道,他此刻定是垂着眼,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阴影——那是他回忆起自己跪在雪崖上,用断剑刻下十万道剑痕时的神情。
她反手攥住他指尖,触感是熟悉的薄茧,像抓住了一截烧得温热的玉。
所以你就抓小九?
用血阵?她的指甲几乎掐进谢沉渊掌心,你被天道伤过,就要把痛苦碾碎了喂给更弱的人?
黑袍人突然踉跄两步,撞在刻满咒文的石壁上。
他脖颈上青筋暴起如蚯蚓,血色瞳孔里却浮起水光:那小女娃的命算什么?他扯着嘴角笑,当年被推进鼎炉的,是我师妹!
林疏桐的呼吸一滞。
鼎中残玉突然泛起红光,像被什么力量牵引着,与谢沉渊腰间半块发出嗡鸣。
她想起原身记忆里,小九高烧那晚,城隍庙的老庙主摸着她的手说命格里有血光相缠,原来缠的不是小九,是更早的因果。
她资质比我好十倍,黑袍人突然蹲下,卷轴垂在地上拖出褶皱,可就因为不肯学那些虚与委蛇的规矩,不肯给长老们递灵茶赔笑,被说成心性浮躁他抬起脸时,眼泪在火把下闪着碎钻似的光,他们把她捆来这里,说要以血祭阵,为天道洗去尘埃
谢沉渊的指尖在林疏桐手心里轻轻收紧。
她能感觉到他的体温在攀升,像块被捂热的寒玉——这是他动了真怒的征兆。
李明和赵虎不知何时绕到了黑袍人侧后方,短刃的寒光映着石壁上的咒文,将他的影子割成碎片。
所以你要血祭更多人,林疏桐放轻了脚步,慢慢朝黑袍人靠近,让天道也尝尝被血浸透的滋味?
黑袍人突然跳起来,卷轴在他手中展开,露出密密麻麻的血字,我要让所有人看清,天道根本不在乎谁勤谁懒!
它只在乎——他的声音突然哽住,视线落在林疏桐发间。
林疏桐下意识摸向鬓角,那里别着谢沉渊前日送的木簪,刻着半朵未开的玉兰。
像你这样的人,黑袍人伸出颤抖的手指,什么都不用做,天道就把气运捧到你跟前。他的指甲几乎要戳到她鼻尖,你躺平睡觉能得温玉髓,发呆能悟上古功——你知不知道,当年我师妹在这鼎里疼得咬碎了三颗牙,才换得天道给她半丝怜悯?
石室里的温度骤降。
林疏桐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却听见自己的声音异常冷静:所以你抓小九,是想引我来?
黑袍人突然后退两步,撞翻了脚边的青铜灯台。
火焰在地上蜿蜒,映得他脸上明暗不定:我要让你亲眼看着,当血阵吸尽你所谓的天道偏爱,你会不会也像我师妹那样——
谢沉渊突然开口。
他站在阴影里,眉峰压得极低,你说的更大目标,是想让天道承认努力无用
黑袍人的肩膀猛地一颤。
林疏桐看见他眼底的疯狂像退潮的海水,露出底下翻涌的悲怆。
他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卷轴边缘,那里有一道月牙形的缺口,和原身记忆里小九周岁时摔碎的玉锁,弧度分毫不差。
摧毁腐朽的,才能建立新的。他的声音突然轻得像叹息,可新的...该是什么样子?
地面的裂缝又裂开寸许,有冷风从地底下灌进来,卷着他的话往深处去。
林疏桐看见他血色瞳孔里的红芒正在褪去,露出底下浑浊的灰——那是长期服用血丹才会有的色泽。
谢沉渊的手从她腰间移开,按上了剑柄。
他的动作很轻,却让黑袍人猛地抬头。
你要杀我?他突然笑了,杀了我,你永远不会知道血阵的关键——
林疏桐挡住谢沉渊欲拔的剑,我要你告诉我,当年推你师妹进鼎炉的人是谁。
黑袍人的瞳孔剧烈收缩。
他望着林疏桐,像是第一次看清她的脸。
火把在他身后明灭,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几乎要盖住鼎中那半块残玉。
你...他的喉结滚动两下,和她...真像。
林疏桐还没来得及问是谁,地面突然发出闷响。
裂缝如活物般窜到黑袍人脚边,将他的鞋尖吞没。
他慌乱中抓住石壁上的咒文,却见那些朱红符文突然化作青烟,刺得他松开手后退。
下一次...他踉跄着往下沉,卷轴上的血字开始消散,我会...我会...
他的声音被地缝里的风声撕碎。
林疏桐冲过去时,只抓住一片碎布——上面绣着半朵绽开的玉兰,和她发间木簪上的未开之花,合起来正是完整的一朵。
谢沉渊的手覆上她后颈,将她拉回安全的地面。
李明和赵虎立刻上前查看地缝,短刃在裂缝边缘敲出火星。
林疏桐盯着掌心里的碎布,能闻到上面若有若无的沉水香——和原身记忆里,小九出生那晚,老庙祝给的平安符,味道一模一样。
他动摇了。谢沉渊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剑气未消的清冽,刚才提到新秩序时,他的呼吸频率变了三次。
林疏桐抬头看他。
火把映得他眼尾发红,像是被什么情绪烧着了。
她将碎布攥进手心,能感觉到布料下凸起的针脚——那是手绣的,针脚歪歪扭扭,像极了原身当年偷学女红时的手艺。
地缝里突然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撞在了石壁上。
林疏桐和谢沉渊对视一眼,同时朝裂缝迈出半步。
而在他们脚边,那半块带血的玉佩突然发出刺目红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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