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宗，问道峰。
往日清修之地，如今旌旗招展，人头攒动。来自七大宗的修士齐聚于此，气息驳杂而强大。年轻弟子们个个眼神锐利，气息昂扬，如同出鞘的利剑，准备在百年盛会上崭露头角。
玄天宗的弟子们穿着统一的月白道袍，虽然竭力维持着东道主的从容，但眉宇间却难掩一丝焦虑。谁都知道，玄天尊者虽强，但门下仅有林凡一人，且资质低微。这次大会，玄天宗年轻一代的压力巨大。
就在这暗流涌动之际，一艘不起眼的云舟悄然落在问道峰广场边缘。
舟门开启，以清虚子为首，数位长老簇拥着一个少年，缓步而出。
刹那间，原本喧闹的广场，声音陡然降低了八度。
无数道目光，或好奇，或审视，或不屑，或探究，齐刷刷地聚焦在了那少年身上。
他穿着与其他玄天宗弟子无异的月白道袍，身形甚至有些单薄，修为也仅仅是炼气三层（临行前刚突破），在人群中本应毫不起眼。
但，他太镇定了。
面对上万修士的注视，他没有丝毫局促不安，下巴微抬，眼神平静地掠过人群，那目光既不傲慢，也不谦卑，仿佛只是在看一片无意义的风景。他的步伐从容不迫，每一步都仿佛丈量过，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
更引人注目的是，他左边肩膀上，坐着一个巴掌大小、通体漆黑、眉眼与他依稀相似的小人。那小人同样盘膝而坐，一动不动，散发着幽暗莫名的气息。
“那就是玄天尊者唯一的弟子？林凡？”
“炼气三层？开什么玩笑！”
“他肩膀上那是什么？傀儡？精怪？感觉……好奇怪。”
“装神弄鬼！”一个身着金袍，气息炽烈如火的青年冷哼道，他是离火宗的少主，炎阳，筑基初期修为，是本次大会的夺魁热门之一。
议论声如同潮水般涌来。
清虚子等人不由得有些紧张，看向林凡。
却见林凡仿佛根本没听见那些议论，目光依旧平淡，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聊？
他完美执行着师尊“无视”的教导。
然而，就在他们走向玄天宗专属席位，途经天衍宗队伍附近时，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响起：
“呵，玄天宗是无人了吗？派一个炼气三层的废物出来充数？还是说，尊者门下，只收这等货色？”
说话的是天衍宗一位核心弟子，面色倨傲，修为已至炼气大圆满。他故意放大了声音，引得周围一片低笑。
挑衅来了！
所有目光瞬间聚焦，想看看这被尊者看中的少年如何应对。清虚子眉头微皱，正要开口维护。
却见林凡脚步不停，甚至连目光都没有偏移一分。
就在他与那天衍宗弟子擦肩而过的瞬间——
他肩膀上的那个漆黑小人，原本闭合的“眼睛”，倏地睁开！
没有瞳孔，只有两团深邃的黑暗。
它“看”了那天衍宗弟子一眼。
“噗——！”
那天衍宗弟子如遭雷击，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仿佛看到了什么极端恐怖的事物，蹬蹬蹬连退七八步，一屁股坐倒在地，指着那小黑影，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而他周身原本圆融的气息，此刻竟紊乱不堪，道心显然受到了剧烈冲击！
整个广场，骤然死寂！
落针可闻！
发生了什么？
那是什么东西？
仅仅是被“看”了一眼，一个炼气大圆满的弟子，竟然道心几乎崩溃？
所有嘲弄、不屑的目光，瞬间化为惊疑、忌惮，甚至是恐惧！
林凡依旧没有回头，仿佛只是拂去了一粒尘埃。他肩头的小黑影，也缓缓闭上了“眼睛”，重新变回那个人畜无害的静态手办。
清虚子等人倒吸一口凉气，互相对视，眼中充满了震撼。
“尊者手段……果然鬼神莫测！”他们看向林凡肩膀那小影子的目光，彻底变了。这哪里是什么装饰品，这分明是一件大杀器！
林凡心中也松了口气，同时对师尊的敬畏达到了顶点。师尊赐下的“化身镇器”，竟有如此神威！果然，无须与蝼蚁论道！
他更加从容地走到玄天宗席位，安然坐下，闭目养神。任凭外界目光如何变幻，他自岿然不动。
这一下，再无人敢轻易出言挑衅。
高台之上，各宗带队长老们神色各异。
“清虚子道兄，贵宗尊者这位高徒，似乎……身怀异宝啊？”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缓缓开口，他是青木宗长老。
清虚子捋须，面带高深莫测的微笑：“林凡师弟得尊者亲传，些许护身之物，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他心里也没底，但姿态必须做足。
炎阳看着闭目养神的林凡，眼神更加阴沉，拳头紧握：“哼，倚仗外物，算什么本事！擂台上见真章！”
第一轮的资质检测，在一片诡异的气氛中开始。
各宗弟子轮流上前，将手按在广场中央的“测灵石”上。测灵石会根据资质、骨龄、修为综合评判，亮起不同高度和颜色的光柱。
“离火宗，炎阳，骨龄十九，筑基初期！资质：甲上！天赋：极品火灵根！”
赤红光柱冲天而起，高达九丈，引得一片惊呼。
“天衍宗，墨尘，骨龄二十，筑基初期！资质：甲中！天赋：暗影灵体！”
幽暗光柱升起，八丈五尺，同样引人瞩目。
各宗天才纷纷登场，光柱起落，引得阵阵喝彩。
轮到玄天宗时，气氛再次变得微妙。前面几名内门弟子，最高也不过乙上资质，光柱六七丈，在众多天才中显得平平无奇。
终于，轮到了林凡。
他缓缓起身，走向测灵石。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包括高台上的长老们。他们都想看看，这位被玄天尊者破格收录的弟子，究竟有何等惊世资质！
林凡面色平静，按照师尊“特训”的“身动，法随”要诀，每一步都走得沉稳无比。他肩头的小黑影，依旧安静坐着。
他伸出手，按在了冰凉的测灵石上。
一秒，两秒，三秒……
测灵石……毫无反应。
既无光柱，也无颜色。
广场上开始响起窃窃私语。
“怎么回事？测灵石坏了？”
“难道他连最差的丁等资质都没有？”
“不可能吧？那尊者收他图什么？”
炎阳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讥讽笑容。
清虚子等人也紧张起来，难道出了什么岔子？
林凡微微蹙眉，但想起师尊“输赢无谓，面子不能丢”的教导，依旧维持着镇定。他尝试运转《自然观想法》，将体内那圆融一体的五行灵气，缓缓注入测灵石。
就在他灵气接触测灵石的瞬间——
异变陡生！
“嗡——！！”
测灵石猛地发出一阵剧烈的、前所未有的嗡鸣！整个石碑开始疯狂颤抖！
紧接着，五道颜色各异——赤、黄、青、蓝、褐——的光柱，如同挣脱束缚的巨龙，轰然爆发，直冲云霄！
不是单一颜色，是五行俱全！而且每一道，都粗壮无比，光芒耀眼夺目！
更令人震惊的是，这五道光柱并非各自为政，而是在升空过程中，彼此交织、缠绕，最终在达到一个惊人的高度（远超之前的九丈）时，轰然融合，化作一道混沌朦胧、仿佛蕴含天地初开之意的灰色光柱！
灰色光柱屹立在天地之间，散发着古老、磅礴、包容万物的气息，将之前所有天才的光柱都衬托得黯然失色！
全场，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巴，呆呆地看着那道灰色光柱，以及光柱下，面色依旧（强行）平静的少年。
这……这是什么资质？
五行均衡废灵根，怎么可能引发如此异象？
那灰色光柱又代表了什么？
“咔嚓……”
一声细微却清晰的碎裂声，在寂静的广场上格外刺耳。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那屹立千年、测试过无数天才的测灵石表面，竟然从内部蔓延开几道细如发丝的裂纹！
虽然光柱已然消散，测灵石也停止了嗡鸣，但那几道裂纹却清晰地留在了石碑之上，仿佛记载着刚才那超越它认知极限的冲击。
石碑表面，缓缓浮现出几个古朴而略显扭曲、仿佛力不从心般的大字：
“资质：？？？”
“评语：大道归一，返璞归真。”
大道归一！返璞归真！
八个字，如同惊雷，在所有人心头炸响！而测灵石上的裂纹，更是为这八个字增添了无可辩驳的、令人心悸的重量！
就连高台上的各宗长老，也纷纷骇然起身，目光先是惊疑不定地扫过测灵石的裂纹，随后死死地盯住林凡，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与深深的忌惮。
清虚子激动得浑身发抖，他终于“明白”了！原来尊者早就看穿林凡乃是“大道归一”的绝世体质！其本质已然超越了测灵石的探测范畴！所以才会传授那看似毫无用处的《自然观想法》！这是在夯实无上道基啊！
炎阳脸上的讥讽彻底凝固，他看着测灵石的裂纹，又看看林凡，拳头紧握，指节发白，眼中第一次出现了超出嫉妒的、名为“惊惧”的情绪。
林凡自己也有点懵。他只知道自己的五行灵根好像发生了一些奇怪的变化，没想到会引起这么大动静，甚至连测灵石都裂了。他努力回想师尊的教导，面对这万众瞩目的场面和那刺眼的裂纹，他深吸一口气，做出了最符合“特训”精神的反应。
他缓缓收回手，对着那显示“？？？”和八字评语、并且带着裂痕的测灵石，微微……颔首。
仿佛在说：嗯，算你还有点眼光，没直接碎掉。
然后，无视身后足以掀翻广场的哗然与无数道灼热、惊惧的目光，他转身，步履依旧从容，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再次闭目养神。
肩头的小黑影，自始至终，连动都没动一下。
仿佛刚才那惊世骇俗的异象和测灵石的裂痕，与它，与它的主人，毫无关系。
全场死寂中，只有他淡然的背影和那安静的小黑影，构成了一幅极具冲击力的画面。
所有人都意识到一件事。
他们可能错了。
这林凡，根本不是来参加比赛的。
他，是来散步的。
顺便，告诉所有人一个道理：
你大爷，永远是你大爷。
而那个裂开的测灵石，则像一个无声的宣言，预示着某种既定规则的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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