测灵石的裂纹，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七宗修士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高台之上，短暂的死寂后，是几乎要掀翻屋顶的争论。
“清虚子！这作何解释？！测灵石乃上古遗留，怎会无故开裂？定是此子身怀邪术，或是你玄天宗做了手脚！”金罡宗的长老脾气最是火爆，声如洪钟，指着那裂纹喝问。
“阿弥陀佛，”枯荣寺的老僧双手合十，眼神凝重地看着裂纹，“此石通灵，承载气运。今日开裂，恐非吉兆，或预示天地有变，亦或……此子之存在，本身即为‘变数’。”
“大道归一，返璞归真……”天衍宗的长老喃喃自语，目光锐利如鹰，试图从林凡那平静无波的脸上找出蛛丝马迹，“清虚子道兄，贵宗尊者，到底寻了一位怎样的传人？”
清虚子心中也是波澜万丈，但面上却强自镇定，甚至捋须笑了起来：“诸位道友，何必大惊小怪？测灵石不过一死物，岂能尽窥天道玄奥？林凡师弟体质特殊，乃尊者亲断‘大道归一’。此石不堪重负，自行崩裂，正说明其资质已超越常规范畴，何来邪术、手脚一说？此乃我玄天宗之幸，亦是修仙界之幸！”
他这话说得铿锵有力，直接把锅甩给了“天道玄奥”和“体质特殊”，顺便又抬出了玄天尊者这块金字招牌。
众人一时语塞。质疑林凡，就是质疑玄天尊者的眼光，就是质疑那能让测灵石开裂的“大道归一”。在没有确凿证据前，谁也不敢轻易接下这顶大帽子。
炎阳死死盯着回到座位、依旧闭目养神的林凡，指甲几乎掐进掌心。测灵石的裂纹像一根刺，扎在他心里。他不信什么“大道归一”，他只信实力！擂台之上，他一定要撕下这家伙虚伪的面具！
“资质检测完毕！”主持大会的长老强行压下心中的惊骇，高声宣布，“下一项，擂台论道！抽签决定对手，点到为止，不可伤及性命！”
所有人的注意力，这才被重新拉回擂台。
一道道身影跃上高台，法术光华闪耀，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各宗天才各显神通，为了宗门荣誉与自身前途奋力搏杀。
喝彩声、惊呼声、叹息声此起彼伏。
然而，越来越多的人发现，无论擂台上打得多么精彩，那位引发测灵石异象的林凡，始终安稳地坐在那里，眼皮都未曾抬一下。他肩头的小黑影，也如同亘古不变的雕塑。
仿佛周遭的一切喧嚣、激斗，都与他不在一个世界。
“他在等什么？”
“难道是怕了？不敢上场？”
“还是觉得没人配做他的对手？”
议论声再起。
清虚子也有些坐不住了，传音给林凡：“林凡师弟，这擂台……”
林凡终于缓缓睁开眼，目光平静地看向清虚子，轻轻摇头，传音回道：“掌门师兄，师尊有命，非必要，不出手。”
清虚子一愣，随即恍然（脑补）：是了！尊者定是告诫林凡，他的对手不是这些同辈修士，他的舞台在更高处！轻易出手，反而落了下乘！高，实在是高！
于是，清虚子也淡定下来，甚至还对旁边焦急的长老递去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一场场比试过去，淘汰者黯然离场，胜利者踌躇满志。终于，抽签光幕上，显现了下一对比试者的名字——
玄天宗，林凡。
对
离火宗，炎阳。
轰！
全场的气氛瞬间被点燃，达到了开赛以来的最高潮！
一个是被玄天尊者看中、引发测灵石异象的神秘弟子；一个是离火宗百年不遇的极品火灵根天才，筑基初期的炎阳！
这无疑是本次大会最具看点的对决！
“终于轮到我了！”炎阳长身而起，周身烈焰灵气澎湃，化作一道赤红流光，轰然落在擂台中央，灼热的气浪让靠近擂台的修士都感觉皮肤发烫。他戟指林凡，战意冲天：“林凡！可敢一战？！”
唰！
所有目光再次聚焦于那个始终安静的少年身上。
林凡肩头的小黑影，眼皮似乎动了动。
在无数道期待、好奇、幸灾乐祸的目光注视下，林凡终于再次起身。
依旧是不疾不徐的步伐，从容不迫。
他走上擂台，在炎阳对面三丈处站定。与气势汹汹、如同火焰战神的炎阳相比，他单薄的身影显得那么不起眼。
“林凡，亮出你的真本事吧！让我看看你的‘大道归一’，是不是徒有虚名！”炎阳怒吼，双手掐诀，一柄燃烧着熊熊烈焰的飞剑悬浮于身前，剑尖直指林凡，凌厉的剑意锁定对方。
林凡看着对方，眼神依旧平淡。
他想起了师尊“特训”时，面对此种情景的教导。
他缓缓抬起了右手。
炎阳瞳孔一缩，全身灵力催谷到极致，严阵以待！全场观众也屏住了呼吸，想看看这林凡究竟会施展何种惊天动地的法术。
然后，他们看到林凡抬起的右手，并没有结印，也没有祭出任何法器。
他只是……伸出了一根食指。
对着炎阳，轻轻勾了勾。
动作随意，甚至带着点……慵懒？
全场愕然。
这……这是什么起手式？前所未见！
炎阳先是一愣，随即暴怒！这是何等轻视！简直是对他的侮辱！
“你找死！”炎阳不再犹豫，烈焰飞剑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凤鸣，化作一道撕裂长空的火凤，带着焚尽八荒的恐怖热力，朝着林凡猛扑而去！筑基初期的全力一击，威力足以瞬间重创同阶！
面对这石破天惊的一击，林凡依旧站在原地，不闪不避。
他甚至……闭上了眼睛。
就在那火凤即将吞噬他的前一刻——
他肩头那安静了一整天的小黑影，动了。
它再次睁开了那没有瞳孔的双眼。
但这一次，它看的不是炎阳。
而是林凡身后，那片虚无的空间。
嗡——！
一股无法形容的、浩瀚如星海、古老如洪荒的气息，以林凡为中心，骤然降临！
并非实质的威压，却让在场所有人心头猛地一沉，仿佛被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咽喉！修为稍低的弟子，更是双腿发软，几欲跪伏！
在林凡身后，一个极其模糊、仅有轮廓、却仿佛承载着天地至理的身影，一闪而逝！
那身影看不清面容，却带着一种凌驾于众生之上的淡漠与威严。
玄天尊者法相！
虽然只是一瞬，虽然模糊不清。
但那股本质上的、位格上的绝对压制，让那气势汹汹的火凤，在距离林凡不到一尺的地方，如同被投入冰河的炭火，发出一声哀鸣，瞬间熄灭、溃散！
炎阳的飞剑“当啷”一声掉在地上，灵光暗淡。他本人更是如被巨锤击中胸口，“哇”地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倒飞出去，重重砸在擂台边缘的防护光罩上，滑落下来，昏死过去。
秒杀！
真正的秒杀！
从林凡勾手指，到炎阳昏迷，不过眨眼之间。
他甚至没有动用丝毫自身灵力，没有施展任何术法。
只是……召唤了一下师尊的法相虚影。
擂台上下，一片死寂。
风吹过广场，卷起几片落叶，发出沙沙的轻响。
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术，呆呆地看着擂台上那个缓缓放下手指，重新睁开眼睛，眼神依旧平淡如水的少年。
他肩头的小黑影，不知何时，又闭上了“眼睛”，恢复了那静态手办的模样。
林凡看都没看昏迷的炎阳一眼，转身，下台。
步伐依旧从容。
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直到他的身影重新坐回玄天宗席位，再次闭目养神，主持长老才如梦初醒，用干涩嘶哑的声音宣布：
“胜……胜者，玄天宗，林凡。”
没有欢呼，没有喝彩。
只有无边的寂静，和无数道混杂着恐惧、敬畏、难以置信的目光。
他们终于彻底明白了。
林凡，他真的不是来比赛的。
他只是来……走个过场。
用最嚣张的姿态，最省力的方式，告诉所有人一个铁一般的事实：
家师玄天尊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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