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真未说要回来?”叶银束抿了抿唇,闷声开口。
管事摇头,叹着气小声道,“您若真想见,为何不主动些去寻商主?”
叶银束的脸色僵了僵,许久沉默才又说道,“正是因为我并不主动,才能安稳在此,若非如此……”
管事又叹气,将圭玉二人已送到之事通通告知。
“屋内空置许久,未安置暖盆炭火,近日天冷,可要唤人添上?”
叶银束目光瞥向自己的断发,神色不满生怨,“冷一冷他们,指不定死在这里,她就得回来找我问罪了。”
他既如此安排,管事自也无话可说,恭敬出声告退。
叶银束于原处坐了一会儿,想起慕容奚,心便静不下来。
他起身准备回屋,却感有人从身后靠近,他还未反应,便被按下坐回原处。
“!”他受惊地瞪大眼,回过头,对上一对乌沉沉双瞳,阴沉得很,叫人浑身生冷。
他的脸色吓得发白,反而叫圭玉意外。
忧心将他吓坏了,她退后些,离他远了些。
叶银束缓了许久,才平静下来,怒道,“你做什么!”
他的神色鲜活得过了头,简直可以用“娇蛮”二字来形容。
顾及慕容奚,她并未直言开口威胁,只是道,“叶公子此处匀不出第二间房了吗?”
叶银束板着脸,轻蔑地勾了勾唇,“房间倒是有,只是匀不出第二张床榻,旁的皆早被撤走了,确是只有那一间,你们爱住不住,我正好瞧你们不惯,赶紧走,莫要烦我。”
“为何?”圭玉疑惑,好生奇怪,为何单独撤去床榻?这是何道理?
叶银束得意地挑眉,冷嗤一声,“若非如此,她要是回来又怎肯同我睡在一起?”
他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懒得同你说。”
竟……是这种原因?
圭玉思忖片刻,状若无意道,“可她不是说要将你卖掉吗?”
叶银束顿时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眯了眯眼,“你说什么?”
圭玉却一脸遗憾,转身欲往回走。
“站住!”叶银束气得红了脸,出声喊住她,“将话说清楚些。”
圭玉捂住耳朵,学着他的语气,“懒得同你说。”
“行了行了,你若要睡地上桌上那便随你去,确是没有第二间房了。”叶银束黑了脸,忍着怒气道。
圭玉鼓了鼓脸,又往前走了几步,不想理他。
叶银束气得捶了捶桌,当着她的面唤人来,沉声道,“去问问他们住的那处还需要什么,皆供给上。”
一字一顿,极不情愿,“好生对待贵客。”
圭玉狡黠地勾了勾唇,走回他的面前。
叶银束气得呼吸急促了些,咬着牙说道,“她若有你关心他一半关心我,我也不至于如此。”
“她可真有说要将我卖掉?”
“并未。”圭玉此时倒是诚实,“她说舍不得卖掉你。”
“哦。”叶银束眨了眨眼,骄矜地又坐下,轻应声后,嘴角压不住地勾起。
“?”圭玉惊讶地看着他,此人好会变脸!
“你同她一起来的熵留?她瞧着如何?”
圭玉不知他问的究竟是何方面,想了想,应道,“瞧着挺好的。”
怎有这样愚笨不知看人脸色之人?
叶银束皱起眉,手指点了点桌面,不耐烦道,“可有在她身边瞧见别的人?”
“人?商队一齐来的,不是许多人么?”
叶银束真的想掐死她,真的。
见他又黑着脸,圭玉也懒得逗他,好奇问道,“你这样关心她,为何不去自己问她?”
叶银束白了她一眼,撇了撇嘴,“男宠不就是如此?做了太多便是僭越。”
“同你一起来的那位不也是?”
“他?”圭玉摇头,“那是我的兄长。”
这些话若被他听见,定是听了一句便多生一分的气,实是叫人头疼。
“兄长?”叶银束发怔,目光落于她的脸上,探究着她是否故意这样说。
他站起身,面露烦躁,挥了挥袖说道,“行了,若明日见着她,替我问声好,免得她彻底将我忘了。”
圭玉看着他的背影,竟瞧出几分落寞。
好生奇怪的人。
她苦恼地叹了口气,慢悠悠地往回走。
回至房前,门并未关,她刚欲推门,便见一侍女端着东西过来。
红木盘上盛有热茶及糕点,样式精巧。
“叶公子唤你送来的?”
圭玉见她点了点头,从她手中接过东西,“我送进去便好。”
室内一片暖意,将冬寒隔于外头,烛灯已点起,隐约间可闻及些许银碳气味,并不重。
罗帐垂落,未见谢廊无身影,她疑惑地歪了歪头,将东西于桌前放下。
方才松开手,便感觉熟悉的气息从身后靠近,她弯了弯眼,转身便想吓吓他。
却被扑面而来的热气禁锢得动弹不得。
她下意识闭了闭眼,退后些,这才发现他未着外衣,发间绶带皆散,如墨长发乖顺垂下,沾湿了些许。
“去哪里了?”
十分温和的语气,便同他此时一样,让人莫名生出些亲近感。
圭玉未隐瞒,将方才见着叶银束说的那些话皆同他说了个清楚。
他的目光良久落于她的身上,于桌旁坐下,未语。
待她说完后,才开口唤她,“圭玉,过来。”
圭玉于他身侧坐好,看着他提笔于纸上画着什么,她好奇问道,“这是什么?”
谢廊无未应话,反而问道,“你明日要同慕容出去?”
圭玉点头,“去给你寻解药。”
虽知是这个答案,谢廊无还是皱了皱眉,下笔更重了些。
他不说话,圭玉伸手扯了扯他的发尾,见他没反应,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摸了块糕点咬了一口。
又等了许久,才发现他已画出了许多,皆是蛊虫样式,模样生动鲜明。
圭玉随手拿起一张,他便缓声将其特性与解法说与她听。
“为何要听?我并不怕这些虫子。”
谢廊无默了默,缓声道,“师父确实不怕,却易上当。”
圭玉刚欲反驳,却瞧见那红木盘上爬过一只青色小虫,最后停于一块糕点上。
那她方才吃的……
她的脸色白了白,竟觉得身体一阵乏力,不受控地倒向一旁。
谢廊无将她抱入怀中,头抵于她的颈侧,轻笑了笑,“看来那叶公子,并不似师父所想的那样,心生好意呢。”
圭玉气得很,想要推开他却实是不能,连咬他的力气都没了。
他身上的气息传于她的身上,并不多时,竟连脸侧指尖都熏上一层挥之不去的热气。
谢廊无抱着她拿起下一张,见她闭着眼不肯看也不愿听,捏了捏她的脸,指腹蹭过她的唇角,冷声道,“既已如此,还不听?”
圭玉却半点听不进去,毫无反应。
他沉下神色,低头靠近些,几欲要亲上,才又见她睁开眼,气红了眼瞪着他。
倒好似他是那叶银束的帮凶一般。
他别开视线,温声开口,将剩下的皆说完,才倒了杯茶水,抵于她的唇前。
圭玉皱着眉,喝下了后,才觉得身体稍稍能动了些,却还是无力得很。
她的气息很乱,气恼地想,她现下是真的想将那叶银束的脑袋削秃。
“明日辰时便会好了,师父累了么?”谢廊无抱着她,语气低沉许多,虽是在问她,神色却带上几分倦意。
未待她应声,便抱着她起身,往床榻上去。
圭玉睁圆了眼,挣扎起来,“容——”
谢廊无捂住她的嘴,神色不变,脱去她的鞋后,将她于里侧放好后,未再动她。
圭玉呆愣着看他熄去烛灯,于她身侧躺好,虽未碰着她,但熟悉的气息却袭裹而来。
眼前见不着,便更难忽视,简直让人脑袋晕乎。
她闷着脸,不欲理他。
过了好一会儿,直到她眼皮沉下,放下大半防备,才恍恍听见他的声音。
离她很近,好似贴着她说的。
“圭玉?”
极轻的铃声晃动,她的嘴唇动了动,未能开口。
谢廊无将她轻抱入怀中,语气缱绻,又轻声开口道,“若师父明日酉时还不回来,我便要出去寻你了。”
圭玉闭着眼,嘴唇蹭过他的颈侧咬痕处,一字一句地小声重复着,“酉时……”
如此几句过后,才停下。
见她记住了,谢廊无将她抱得更紧些,手停留于她的腰侧,灼灼热气致使他狼狈垂下眼睫。
再未敢出声。
﹉
翌日。
待谢廊无醒来后,屋内已无了圭玉的身影。
他的眼神冰冷一片,着衣盥栉过后,静坐于桌前。
不多时,一黑衣人跪于一侧,恭敬行礼后,开口道,“公子……属下无能,未能于上京内拦住泊禹,他现下恐已在来熵留寻圭玉姑娘的路上。”
谢廊无默了默,语气冷淡,“无事,他若要来,仅凭你们是拦不住的。”
影卫面色僵硬片刻,却还是松了口气,头垂的更低。
“公主问您何时能回去。”
谢廊无并未回应,反而问道,“宫中可有动静?”
“陛下盛怒,已派人领兵前去清剿叛党,有密探传信来,说那司徒信已出逃,如今上京处处传闻他与谢世子曾于平川私下密谋,意图谋反。”
谢廊无神色无波澜,示意他可退下。
影卫起身,刚欲退后,瞧见他颈上伤口,欲言又止,动作慢了几步。
谢廊无蹙眉,“还有何事?”
“公主知晓公子中毒,叫人送来了解药。”他于怀中掏出一玉瓶,放于桌上,踌躇了片刻后,又道,“公子身上的伤口可要一并处理了?”
“不必。”
谢廊无未看一眼他递来的东西,待他收回后,他又开口道,“你去跟上圭玉,盯紧了。”
似又想起什么,他的语气缓和许多。
“离远些,莫要被她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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