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刚过,葆仁堂的后院新栽了排薄荷,清凉气顺着半开的窗飘进来。陈砚之正在柜台后整理药材,把晒干的紫苏叶收进铁皮盒,忽然对林薇笑:“你闻这薄荷香,混着紫苏的辛气,倒像副现成的解表药。”
林薇正用铜臼碾荆芥,闻言直起身,鼻尖动了动:“可不是嘛,昨儿刮了阵春风,今天准有风寒感冒的来。”她把碾好的荆芥粉倒在纸上,“你看这荆芥穗,紫莹莹的,比杆儿药效强多了,爷爷说‘穗者轻扬,专走肌表’。”
话音未落,门帘被“呼”地推开,个穿薄外套的小伙子抱着胳膊直哆嗦,进门就打了个响亮的喷嚏。“陈大夫,我这头重得像灌了铅,浑身骨头缝都疼,怕是昨儿打球淋了雨着凉了。”
陈砚之赶紧拉他到炉边,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有点烧,但不算高。来,张嘴我看看舌苔。”小伙子一张嘴,舌苔白得像蒙了层霜。“脉浮紧,苔薄白,典型的风寒感冒。”陈砚之拿起笔,“荆芥三钱,防风三钱,这俩是‘风药’,能把体表的寒气赶出去。再加紫苏叶三钱,生姜三片,辛温解表,喝下去发点汗就舒服了。”
“用不用加麻黄?”林薇凑过来看药方,“他浑身疼得厉害,麻黄散寒止痛的劲儿大。”
陈砚之摇了摇头:“他体质不算壮实,麻黄发汗太猛,用荆芥防风就行,温和些,免得汗出太多伤正气。”他顿了顿,又添上“白芷三钱,川芎三钱”,“你不是说头疼吗?白芷治前额疼,川芎治头两侧疼,俩药搭配,哪儿疼都能管。”
小伙子搓着胳膊直跺脚:“那我这嗓子干得冒烟,也能治?”
“能,”林薇笑着往砂锅里加水,“等下煎药时给你加两颗胖大海,润润喉。不过别多放,胖大海性凉,放多了怕抵消药的温性。”她把药材倒进锅里,“记住啊,这药得大火烧开,再小火煎十五分钟,趁热喝,喝完盖被子捂出点汗,别对着风口吹。”
送走小伙子,林薇刚把药锅刷干净,门帘又动了,进来个戴眼镜的姑娘,手里捏着包纸巾,鼻子红得像樱桃。“我这喷嚏打了一早上,流清鼻涕,眼睛还发痒,是不是过敏了?”
陈砚之让她坐下,搭脉时眉头微挑:“脉浮缓,舌淡苔白,不像过敏,倒像风寒夹湿。你是不是早上骑车来的?今儿风里带着潮气。”
姑娘连连点头:“是啊,一路顶风骑过来,脸都吹木了。”
“这就对了,”陈砚之提笔写方,“刚才那方子基础上加苍术三钱,厚朴三钱。苍术能燥湿,厚朴能理气,你这头重不光是寒,还夹着湿,得把湿也化掉。”他把方子递过去,“煎药时加两颗大枣,调和一下苍术的燥性,喝着也顺口。”
林薇正在碾苍术,忽然插了句:“你这眼睛痒,我给你配点外洗的药吧?菊花三钱,薄荷一钱,煎水放温了洗眼睛,能祛风止痒。”
姑娘接过药方笑了:“还是你们这儿细致,上次在药店买的感冒药,吃完光犯困,啥活儿都干不了。”
“中药讲究‘辨证’,”陈砚之收拾着药材,“同样是感冒,风寒和风热治法不一样,夹湿和不夹湿用药也有差别,不能一刀切。”
正说着,爷爷从里屋出来,手里拿着本《伤寒论》:“刚才那风寒夹湿的方子,加味羌活更好。羌活能祛风胜湿,专治‘上半身风湿’,她头疼脖子僵,正好对证。”
陈砚之点头:“我刚才也想着加,就是怕药味太多。您看那小伙子的方子,是不是该加味桔梗?他嗓子有点发紧。”
“加二钱就行,”爷爷翻到桔梗那页,“桔梗能宣肺利咽,还能载药上行,让药效更往肌表走。”
林薇忽然想起什么,端来碗刚沏的姜茶:“爷爷,您也喝点暖暖,今儿风邪重,您老可得防着点。”
爷爷接过茶碗,呷了口笑道:“我这把老骨头,经得多了。倒是你们俩,刚才那姑娘说眼睛痒,其实可以加味辛夷花,辛夷通鼻窍,还能治眼目瘙痒,比单用薄荷周全。”
陈砚之赶紧在药方上补了“辛夷花三钱(包煎)”,边写边笑:“还是爷爷想得细,辛夷花有绒毛,不包煎会刺激喉咙,这点我差点忘了。”
窗外的薄荷被风吹得沙沙响,炉上的水开了,咕嘟咕嘟冒着泡。林薇把新晒的紫苏叶收进盒里,忽然对陈砚之说:“等下咱们去后院摘点薄荷,晒干了装成小袋,给街坊们当香囊,防防风寒。”
陈砚之望着她手里翠绿的薄荷,点头笑道:“好啊,再混点荆芥穗,香气更足,驱虫还能解表,一举两得。”
爷爷坐在竹椅上,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手里的蒲扇轻轻摇着。阳光透过窗棂,在药柜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药香混着薄荷的清凉气漫开来,把这春日常见的风邪,都酿成了踏实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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