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了，第一个。”
林绝的声音平静，却像一颗投入深水湖中的巨石，在寂静的地下控制室里掀起滔天巨浪。
白小胖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肥硕的身体爆发出与体型不符的敏捷，三两步冲到主屏幕前，眼睛瞪得像铜铃。
秦书仪也紧随其后，呼吸微微急促，美眸中闪烁着激动与期待的光芒。
归零议会。
这个如噩梦般笼罩在他们头顶的神秘组织，这个将林绝从世界存在中抹除的罪魁祸首，终于要露出它的第一颗獠牙了。
林绝手指在虚拟键盘上轻轻一点，主屏幕上那团庞杂的数据流瞬间凝固，最终汇聚成一张清晰的人脸照片和一份详尽的个人档案。
看清那张脸的瞬间，白小胖脸上的激动和兴奋凝固了。
秦书仪也捂住了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震惊。
屏幕上的男人，一头银发梳理得一丝不苟，面容慈祥，眼神温和，正是在全球享有盛誉的慈善家、诺贝尔和平奖提名者——亚伯拉罕·斯坦顿。
他以“拯救失落的文明”为己任，在全球范围内建立了上百个文化遗产保护基金，被誉为“人类文明的守护者”。
就是这样一个圣人般的公众人物，他的档案，此刻却被林绝从归零议会的防火墙深处，血淋淋地挖了出来。
“这……这怎么可能？”白小胖的声音都在发颤，“老大，会不会搞错了？这可是斯坦顿啊！全世界都认识的大善人！”
“不会错。”
林绝的声音依旧冷静，他抬起手，准备在屏幕上划出关键信息，为两人分析斯坦顿隐藏在慈善光环下的黑暗产业链。
然而，就在他抬手的一瞬间，一股突如其来的虚弱感攫住了他。
他的右臂，在空中划过时，竟出现了一刹那的闪烁，仿佛老旧电视的雪花信号，带着一丝不真实的透明感。
“嗯？”
林绝的动作顿了顿，眉头微皱。是错觉吗？
离他最近的秦书仪似乎也捕捉到了什么，她疑惑地眨了眨眼：“林绝，你的手……”
“怎么了？”林绝放下手，那股怪异的感觉已经消失了。
“……没什么，可能是我眼花了。”秦书仪摇了摇头，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屏幕上那张令人不安的慈祥面孔。
林绝没有深究，他压下心底那一丝异样，指着屏幕上的数据流，开始冷静地剖析。
“斯坦顿的慈善基金，是最好的洗钱工具和情报网络。他以保护文明遗产的名义，进入各个国家的禁区，实际上是在寻找和掠夺那些未被发现的‘超凡遗物’。”
“归零议会的核心目的，就是垄断所有超凡力量。斯坦顿，就是他们在明面上的白手套。”
林绝的分析清晰而冷酷，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将那位“圣人”的画皮层层剥开。
白小胖和秦书仪听得心惊肉跳，世界的另一面在他们眼前展开，充满了伪善与阴谋。
随着分析的深入，林绝的情绪也出现了一丝波动，那潜藏在灵魂深处的恨意，让他说话的语速不自觉地加快。
那股诡异的虚弱感，再次袭来，而且比刚才更加强烈。
他下意识地想去拿起桌上的一个数据终端，以便更清晰地展示一条资金流向。
然后，恐怖的一幕发生了。
他的手掌，在白小胖和秦书仪惊骇的注视下，没有遇到任何阻碍，径直地……穿过了那个闪烁着蓝色光芒的实体数据终端！
就像一道幻影穿过空气。
啪嗒。
数据终端因为他带起的微风，从桌子边缘滑落，摔在金属地板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也敲碎了控制室内死一般的寂静。
“老……老大……”白小胖的嘴唇哆嗦着，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指着林绝那只依旧悬在半空的手，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林绝僵住了。
他缓缓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它看起来如此真实，皮肤的纹理，指甲的轮廓，一切都和正常无异。
可刚刚那穿透实体的感觉，是那么的冰冷，那么的……虚无。
“林绝！”
秦书仪发出一声带着哭腔的惊叫，她不顾一切地冲了过来，颤抖着伸出手，想要抓住林绝的手臂，仿佛要用自己的体温去确认他的存在。
“林绝，你的手……为什么……我碰不到你！”
她的声音因恐惧而破碎。
她的手指，毫无阻碍地穿过了林绝的手臂。
没有温度，没有触感，没有实体。
就像触摸一道光，一抹影。
在秦书仪的手指穿过自己身体的那一刻，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怖寒流，从林绝的灵魂深处轰然炸开！
物理上的“不存在”被证实，瞬间引发了精神世界的剧烈反噬。
眼前的世界猛地扭曲、褪色。
白小胖惊恐的脸，秦书仪崩溃的泪水，控制室里闪烁的灯光……所有的一切，都像是被投入水中的颜料，迅速溶解、消散，最终化为一片无尽的灰白。
他被强行拖入了一个灰色的、虚无的空间。
他“站”在这里，却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
他能“看”到现实世界。
他看到秦书仪一遍又一遍地尝试去拥抱他，却一次又一次地穿过他的“身体”，最终无力地跪倒在地，发出绝望的哭泣。
他看到白小胖疯狂地敲击着控制台，试图分析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口中语无伦次地大喊着他的名字。
他们就在咫尺之遥。
他能看到他们，能听到他们。
他拼命地张开嘴，想要告诉他们自己没事，想要安慰他们。
“我在这里！”
“看着我！”
然而，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的呐喊，只是这片虚无空间里无声的震动。
他伸出手，想要去触摸秦书仪的头发，想要拍拍白小胖的肩膀。
他的手，却只是徒劳地从他们的身体上划过，带不起一丝涟漪。
他们焦急的目光扫过他所在的位置，却直接“穿透”过去，仿佛他真的只是一团透明的空气。
被世界遗忘。
被最亲密的同伴无视。
这就是被时间长河彻底抹除的终极孤独与恐惧。他像一个不存在的幽灵，被囚禁在现实的夹缝中，目睹着他所珍视的一切，却无能为力。
“我还没有……结束！”
林绝在精神世界里发出无声的咆哮。
对同伴的守护执念，对归零议会的滔天恨意，化作一股不屈的意志，疯狂地对抗着这片吞噬一切的虚无！
他不能消失！
他还没有完成清算！
轰！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灵魂深处被点燃，灰白的世界瞬间崩碎！
林绝猛地睁开眼睛，剧烈地喘息着，像是溺水之人终于冲出水面。
刺眼的灯光，刺耳的警报声，还有同伴焦急的呼喊，一股脑地涌回他的感知中。
“林绝！你醒了！”
秦书仪正紧紧抓着他的手臂，这一次，是温热的、真实的触感。她脸上挂满泪痕，眼中满是失而复得的狂喜与后怕。
“老大！你他妈吓死我了！”白小胖在一旁吼道，眼眶通红。
林绝看着他们，感受着手臂上传来的真实体温，全身已被冷汗浸透。他第一次，在同伴面前，流露出发自灵魂深处的、无法伪装的恐惧。
他沙哑地张开嘴，每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我们必须加快速度了……”
“在我被这个世界彻底‘格式化’之前，完成清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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