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三刻的风卷起石阶上的空碗,凤昭月弯腰去捡。指尖刚触到瓷壁,掌心火纹又热了一下。她抬头看向西边,那层灰雾还在,像一层薄纱罩在尚书府方向。
她没叫谢陵舟。
只是把碗放回原处,转身走进了东园。
夜里的海棠树影斑驳,她走到那株被她修剪过的花前停下。枝条干枯,花瓣早落完了。她想起昨夜焚信时,火焰掠过纸面却没烧着旁边的草叶,反而让那片野菊第二天开得更盛。
她蹲下身,将掌心贴在树根处。
火纹微亮,热度顺着皮肤渗入泥土。金辉在眼尾一闪,三息即散。她收回手,静静看着。
不到半盏茶工夫,一根嫩芽从枯枝底部钻了出来。接着第二根、第三根。原本萎败的枝条开始泛青,花苞鼓起,一朵接一朵绽开深红花瓣。
香气随风飘出老远。
她起身拍了拍裙角,回房睡下。
第二天一早,谢陵舟练完剑回来,路过东园时脚步顿住。
整片庭院像是换了模样。尤其是那株海棠,红得刺眼,花瓣层层叠叠,连枝干都变得粗壮有劲。
凤昭月端着药膳从厢房出来,看见他站在那儿不动。
“怎么了?”她问。
“这花……”他盯着那棵树,“一夜之间就这样?”
“我昨晚顺手用了点火纹。”她说,“只碰了一下,没想到真有用。”
谢陵舟皱眉:“林太医说过,你每次用异能都会耗神。别为了小事伤自己。”
“真的没事。”她摇头,“就半息时间,比走路还轻松。”
他盯着她看了几秒,确定她脸色不差,才松了口气。
“既然这能力能让东西变好,”他说,“不如试试别的地方。”
“什么意思?”
“书房那些旧书架,虫蛀得厉害。工匠说换一套得十天。你现在能养活枯木,能不能也让它们结实点?”
她想了想:“可以试试。”
上午辰时,两人进了书房。
紫檀书架靠墙立着,其中一排明显歪斜,木头表面爬满虫眼。谢陵舟让人搬来新匣子准备替换,凤昭月却伸手按了按架子侧面。
“先别拆。”她说。
她闭眼凝神,掌心贴上腐朽的木板。火纹发热,一丝暖流缓缓注入。大约两息后,她收手。
原本发黑的木料颜色变深,裂缝合拢,虫洞消失不见。谢陵舟敲了敲,声音清脆扎实。
“好了。”她说。
“这么快?”他有些惊讶。
“比我想象中容易。”她笑了笑,“可能是因为木头本身质地好,只是缺点生气。”
谢陵舟看着她,眼神变了。
以前他总觉得她的异能是危险的,动辄伤身,必须控制。但现在,这能力不仅能救命,还能让破旧的东西焕然一新。
“如果能这样,”他说,“以后府里修缮都不用等工匠了。”
“但每天只能用三次。”她提醒,“而且太久会反噬。”
“那就省着用。”他点头,“只挑要紧的地方。”
午后,他们继续整理书房。
另一排书架也有些松动,凤昭月照例用手温修复。这次她多试了几次,分别触碰不同位置,观察效果。
最后一次,她推了推最底层的横板,发现背面有点晃动。
她蹲下查看,手指沿着边缘摸了一圈,找到一处接缝不对劲的地方。
用力一掀,一块伪装成木板的盖子被打开,露出里面一个暗格。
她伸手进去,掏出一封泛黄的信。
封口没有印章,但边缘烙着一只倒挂蝙蝠——和她在尚书府看到的一模一样。
她坐在案前,把信放在桌上。
窗外天色渐暗,屋里还没点灯。她盯着那封信,没急着拆。
她闭上眼,启动天机眸。
三息内,眼尾金光闪现。可这封信上气运混沌,像被什么东西遮住了,只能看到一团黑雾缠绕,隐约透出杀意。
她睁开眼,眉头微皱。
这时,门被推开。
谢陵舟走进来,手里拿着一杯温水。
“你在看什么?”他问。
她没说话,只是把信推到桌中央。
他走过来拿起信,看清封边标记后,眼神立刻冷了下来。
“又是这个记号。”他低声说。
“它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她说,“这书房是你父亲留下的,没人动过。这信藏在这里,至少有十年了。”
谢陵舟翻了翻信封,没拆。
“谁放的?”
“不知道。”她说,“但能进这书房又不动声色留信的人,只有极少数。”
“会不会是当年的老部下?”
“有可能。”她摇头,“但也可能是后来安插进来的人,一直没暴露。”
谢陵舟沉默片刻,把信放回桌上。
“现在不能动。”他说,“要是有人在暗处盯着,我们一查,对方就会消失。”
“我知道。”她点头,“所以得装作什么都没发现。”
“那你刚才用天机眸看了?”
“看了。”她说,“看不出内容,只感觉到凶兆。这信一旦打开,就会引出事来。”
谢陵舟坐到她对面,两人中间隔着那封信。
灯光从门外照进来,在桌面上投下一小片亮光。蝙蝠印记正好落在阴影里,一半清晰,一半模糊。
“你说你的异能今天用了几次?”他忽然问。
“三次。”她说,“两次修书架,一次试暗格。”
“第三次不该用。”他皱眉,“万一反噬怎么办?”
“我有分寸。”她看着他,“而且这次不一样。我发现火纹不只是烧东西,它能让死物恢复生机。不只是花草,连木头、石头,只要有‘根’的东西,都能唤醒。”
“你是说……它不只是武器?”
“对。”她轻声说,“它也能创造。”
谢陵舟看着她,很久没说话。
他知道她一直把异能当成负担,生怕用多了伤身,怕被人发现,怕失控。可现在,她开始试着把它当作一种力量,而不是诅咒。
“以后别一个人碰这些东西。”他说。
“我没一个人。”她笑了下,“你不是总在旁边吗?”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掌心温热。
“明天开始,书房加双岗。”他说,“这封信先放回暗格,等时机到了再动。”
她点头。
两人坐着没动。
外面传来更鼓声,已经是戌时。
凤昭月忽然说:“我觉得有人在等我们拆这封信。”
“为什么?”
“因为太巧了。”她说,“我昨天才发现火纹能修东西,今天就找到了这个暗格。像是有人故意让我看见。”
谢陵舟眼神一凛。
“你是说,这是个局?”
她没回答,只是抬起手,掌心朝上。
火纹还在微微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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