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龙这话一出口,整个山神庙的空气都仿佛被瞬间抽干。
一个手榴弹,赌一个军械修理厂厂长的位置?
所有人都被团长这天马行空,又带着浓重血腥味的大手笔,给震得七荤八素。
葛老铁浑身一个激灵,他一把拉住李云龙的胳膊,声音压得像蚊子哼哼,脸上急得跟火烧眉毛似的。
“团长!使不得!万万使不得啊!”
他急赤白脸地说道。
“周顾问还是个学生娃,年轻人火气盛,您可别跟他一般见识!“
”这厂长,俺当得好好的,不敢劳您费心……”
他不是怕周墨输了被收拾,他是真心怕这厂长的位置把周墨给压垮。
在他心里,周顾问就该是不食人间烟火,每天捣鼓神仙玩意的活神仙,哪能去管柴米油盐、人事调配这些烂事?
“你给老子闭嘴!”
李云龙眼睛一瞪,猛地把葛老铁的胳膊甩开。
“你当得好好的?“
”你要是当得好,咱们的战士至于拿着烧火棍跟鬼子拼命吗?”
“至于在冲锋的时候,还得跟拜祖宗一样祈祷手里的边区造能响吗?”
“至于用他娘的热胸膛去堵鬼子的机枪眼吗?!”
一连串的质问,像一记记千斤重锤,狠狠砸在葛老铁的心窝上。
他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那张饱经风霜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最后羞愧地垂下头。
是啊,他当了半辈子厂长,到头来,连一支让战士们信得过的枪都造不出来。
李云龙不再理他,一双冒着精光的眼睛死死锁着周墨,那架势,仿佛一头准备扑食的猛虎,正在审视爪下的猎物究竟是绵羊还是雏虎。
“小子,你敢不敢接这个茬?”
周墨的内心毫无波澜。
厂长?
他对这个位置没兴趣。
他要的,是绝对的技术主导权,是能够调动一切资源的权力,是能将科学理论不受任何外行干扰、高效转化为生产力的环境!
而李云龙的这个赌注,正好把这份权力,以一种最直接、最粗暴的方式,送到他面前。
瞌睡了有人送枕头。
“团长,这个赌,我接了。”
周墨的回答平静如水。
这份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镇定,让李云龙眼中的欣赏之色更浓。
“不过,我也有个条件。”
“哦?”
李云龙乐了,咧开大嘴。
“你小子还敢跟老子讲条件?有种!说来听听,要是合理,老子就应了你。”
“如果我赢了,厂长的位置,我可以不要。”
周墨缓缓说道。
这话一出,满场哗然!
连葛老铁和张小山他们都愣住了,以为自己听错了。
放着一步登天的厂长不当?
这小子脑子没病吧?
“但是,”
周墨话锋一转,目光变得无比认真,清澈的眼眸里,倒映出李云龙惊疑的脸。
“我需要兵工厂的一切事务,从生产计划的制定,到技术路线的研发,再到工匠的人事安排,都由我一个人说了算。”
他顿了顿,迎着李云龙那骤然收缩的瞳孔,一字一顿地补充道:
“您,还有政委,都不能干涉。”
他要的不是官,是权!
是绝对的,不受任何外行指挥的权力!
这是他在前世,无数次被不懂技术的领导指手画脚,导致项目功亏一篑后,刻在骨子里的执念。
科学,必须由懂科学的人来主导!
工业,容不得半点想当然!
李云龙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
他眯着眼睛,重新审视着眼前这个年轻人。
这小子,胃口可比一个厂长大多了!
这哪是当个兵工厂的头,这是要当这山神庙里的“土皇帝”!
旁边的警卫员和葛老铁他们,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敢跟李云龙提这种条件,这跟在老虎嘴边拔牙有什么区别?
整个山神庙,死寂一片。
所有人都紧张地看着李云龙,生怕他下一秒就勃然大怒,吼一声“拉出去毙了”。
可出乎所有人意料,李云龙沉默了足足半分钟,非但没发火,反而再次爆发出震天动地的大笑。
“哈哈哈哈!好!好小子!”
他一巴掌重重拍在周墨的肩膀上,那力道,拍得周墨身子猛地一晃。
“有性格!老子就喜欢你这种有性格的!”
“不干涉?可以!”
李云龙答应得无比爽快,那股子枭雄气概显露无疑。
“只要你小子真能给老子变出花来,别说不干涉,老子把全团的家底都掏给你都行!”
“但丑话说在前面,”
他话锋一转,眼神锐利如刀。
“你要是搞砸了,浪费了老子的钢,浪费了老子的人,那可就不是去炊事班挑大粪那么简单。”
他凑近周墨,声音压低,却杀气腾腾,让周围的空气都冷了几分。
“到时候,老子亲自毙了你!”
周墨面色不变,甚至微微一笑。
“一言为定。”
……
后山的山坳里,很快就被炮连的战士们清理出一片开阔地。
李云龙的效率高得吓人。
不到一个时辰,一个用沙袋和木桩搭建的,完全模仿鬼子标准野战工事的机枪阵地,就出现在山坳中央。
阵地前面,还斜插着两块从鬼子炮楼上拆下来的,足有半指厚的黝黑钢板,上面还残留着狰狞的弹痕。
钢板后面,塞了几个穿着鬼子军装的稻草人,远远看去,煞有介事。
李云龙、政委程悦阳,还有新一团的一众营连长,全都来了。
他们一个个抱着胳膊,站在百米开外的一处高地上,拿着望远镜,准备看戏。
“老李,你这又是搞的什么名堂?”
程悦阳推了推眼镜,看着山坳里那个孤零零的工事,有些不解。
“兴师动众把全团的干部都叫过来,就为了看你扔个手榴弹?”
“老程,这你就不懂了。”
李云龙得意洋洋地卖着关子,嘴咧得跟瓢似的。
“今天,老子要让你开开眼!看看什么叫他娘的新式手榴弹!”
“我可跟你说,”
他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
“这玩意儿要是真成了,咱们新一团发财的日子,就不远了!“
”到时候,老子人手给你配上十颗八颗,看他娘的小鬼子还怎么嚣张!”
程悦阳看着他那副德性,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里却也升起一丝浓重的好奇。
另一边,周墨正带着葛老铁和张小山,在阵地五十米外做着最后的准备。
二十颗崭新的67式木柄手榴弹,整整齐齐地码放在一个木箱里。
弹头乌黑,带着铸铁特有的粗粝质感,木柄打磨得光滑温润,在阳光下透着一股冰冷而致命的美感。
“周哥,真要拿这玩意儿炸钢板?”
张小山看着远处那两块黑乎乎的钢板,心里直打鼓。
“那玩意儿,咱们的汉阳造子弹打上去,都只是一个白点。”
“就是要炸它。”
周墨的语气很平静。
“不把它炸穿,怎么能让团长他们相信,我们的手榴弹,能要鬼子的命?”
他拿起一颗手榴弹,递给张小山。
“还记得我教你的投弹要领吗?”
“记得!”
张小山猛地挺直腰杆,大声回答。
“拧开后盖,拉出拉环,手臂后摆,扭腰送胯,高抛物线投掷!”
“很好。”
周墨点点头。
“别紧张,就当是平时的训练。记住,拉了环,默数三个数再扔。”
“啊?”
张小山一愣,脸瞬间就白了。
“周哥,你不是说这玩意儿三秒半就炸吗?我数三个数再扔……那不是还没出手就……”
“我让你扔,你就扔。”
周墨的语气不容置疑,他直视着张小山的眼睛,声音沉稳而有力。
“这是命令。“
”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
他知道,67式的引信时间是3.2到4.0秒,非常稳定。
让张小山数三个数再扔,就是为了追求一个极致的战术效果——
凌空爆炸!
他要让李云龙他们看到的,不仅仅是破片的威力。
更是一种全新的,可以打击反斜面、可以杀伤战壕内敌人的新战术!
“是!”
张小山看着周墨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所有的疑虑和恐惧都被一股莫名的信任所取代。
周墨带着葛老铁他们退到了安全距离,只留下张小山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投掷点。
山坳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个年轻战士的身上。
高地上,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对准了他。
风,停了。
张小山深吸一口气。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跳出嗓子眼。
他能感受到来自高地上那几十道审视的目光,能感受到身后葛厂长他们紧张的呼吸。
他看了看手里这颗沉甸甸的,凝聚兵工厂所有人血与汗的手榴弹。
又看了看远处高地上,团长那高大如山的身影。
他知道,这一扔,扔出去的不仅仅是一颗手榴弹。
是整个兵工厂的希望!
是周顾问的承诺!
更是他张小山的荣耀!
他眼神一凝,所有的紧张与杂念在这一刻尽数褪去,只剩下军人般的冷静与专注。
他熟练地拧开木柄的后盖。
冰冷的金属拉环,触碰到他的指尖。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他的手指,决然地勾住那个小小的,连接着生与死、荣与辱的拉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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