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地上,李云龙举着缴获来的鬼子望远镜,镜片里,张小山的身影绷得像一根拉满的弓弦。
他亲眼看见,那小子拧开后盖,手指勾在那冰冷的拉环。
“他娘的,还真敢来真的。”
李云龙嘴里嘟囔着,心脏却不争气地提起来。
他嘴上吹得震天响,心里却比谁都紧张。
这可不是一颗普通的铁疙瘩。
这一颗,赌上的是他李云龙的脸面,更是整个新一团未来的希望!
“老李,注意安全,让战士们都卧倒!”
政委程悦阳在一旁低声提醒,他已经让自己的警卫员趴下了。
“卧倒个屁!”
李云龙眼睛一瞪,像是要把眼珠子嵌进望远镜里。
“老子要是连个手榴弹都怕,还打什么仗?!”
“都给老子站直了看!”
他的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
“好好看看咱们自己的兵工厂,到底能给老子造出个什么惊天动地的宝贝来!”
他身后的营连长们,一个个心里发毛,但团长没趴下,谁也不敢动,只能硬着头皮,伸长了脖子往山坳里瞅。
投掷点。
张小山的心跳得像战鼓,但他脑子里只回荡着周墨那平静却充满力量的话语。
他猛地一咬牙,右手手腕决然发力!
“哧——”
一声轻微的,拉火绳摩擦发出的声响,在死寂的山坳里显得格外清晰。
拉环,脱手!
张小山的脑子瞬间一片空白,身体完全被周墨千叮万嘱的肌肉记忆所支配。
他没有立刻扔出去!
他瞪大眼睛,在心里用尽全力,疯狂默数!
“一!”
“二!”
“三!”
当第三个数字在心底吼出的瞬间,他全身的力气仿佛都汇聚于右臂之上。
一个标准的侧身扭腰,手臂如同一条蓄力已久的钢鞭,猛地甩出!
那颗黑乎乎的手榴弹,在空中划出一道极高的,带着死亡哨音的抛物线。
呼啸着越过五十米距离,精准地朝着那个模拟机枪工事的头顶飞去!
手榴弹脱手的刹那,张小山感觉整条右臂都麻了。
心里瞬间空落落的,一种与死神擦肩而过的巨大后怕感涌上心头。
但他不敢趴下,只是死死地睁大眼睛,看着自己亲手扔出的那颗“催命符”,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
所有人的目光,都追随着那道黑色的轨迹,心脏提到嗓子眼。
“扔出去了!”
“飞得好远!”
“怎么还不炸?”
就在众人疑惑的念头刚刚升起的瞬间,就在那颗手榴弹即将落入工事的刹那——
异变陡生!
它没有落地!
那颗手榴弹,在距离地面约莫两米高的空中,骤然爆开!
没有众人想象中“轰隆”的闷响,更没有“边区造”那种夹杂着黑烟的疲软“噗”声。
而是一声——
“轰!!!”
一声晴空霹雳般尖锐、清脆、充满金属撕裂感的炸响!
那声音蕴含着一股恐怖的穿透力,让高地上的众人感觉耳膜被一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了一下,大脑嗡的一声!
一道刺眼的白光,在工事上方猛地一闪!
紧接着,一股肉眼可见的,环形的冲击波,裹挟着无数细密的黑点,猛地扫过整个工事!
其中一个稻草人,被爆炸的瞬间气浪猛地向上掀起半米,随后在空中,被那团黑色的风暴瞬间撕成一捧飞扬的草芥!
“噗噗噗噗噗——”
一阵密集到令人头皮发麻的,如同上百个铁锤同时敲打铁皮屋顶的声音,骤然响起!
另一个稻草人,连晃都没晃一下,躯干上瞬间爆开上百个破洞,被打成破烂的筛子!
无数的草屑夹杂着破碎的布片,被冲击波卷起,漫天飞舞!
“叮叮当当——”
更骇人的一幕发生了!
那两块战士们用汉阳造子弹都啃不动的,厚达半指的鬼子炮楼钢板,在密集的破片风暴面前,被打得火星四溅,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哀鸣!
钢板表面,瞬间出现上百个密密麻麻的凹坑!
其中有十几处,竟被高速的弹片,硬生生击穿!
留下一个个边缘外翻,闪着金属寒光的狰狞窟窿!
冲击波裹挟着沙尘,呼啸着扩散开来。
高地上,李云龙和程悦阳他们,感觉一股强风扑面而来,吹得人几乎站不稳。
所有人都傻了。
他们一个个张大了嘴,眼睛瞪得像铜铃,呆呆地看着山坳里那片狼藉的景象,大脑一片空白。
这……
这他娘的是手榴弹?
这是哪门子的手榴弹?!
这威力,比小鬼子的掷弹筒还他娘的邪乎!
最让他们感到恐惧和不解的,是那种爆炸方式。
凌空爆炸!
弹片,是从天上,像下暴雨一样,劈头盖脸地砸下来的!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你就算趴在战壕里,躲在掩体后面,都没有用!
那致命的弹片,会越过你的头顶,从你意想不到的角度,钻进你的后脑勺,撕开你的脊梁骨!
这不叫爆炸!
这叫“洗地”!
无死角的,覆盖式的,死亡洗地!
“我的……老天爷啊……”
一营长张大彪嘴唇哆嗦着,手里的望远镜“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他却浑然不觉。
他是个老兵,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
可他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不讲道理的打法!
他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个攻坚战的画面,如果当时有这玩意儿,弟兄们能少死多少?!
政委程悦阳也惊得说不出话来,他扶了扶眼镜,镜片后的那双眼睛里,充满震撼与狂喜。
他终于明白,李云龙为什么会那么兴奋。
他想得更远,这东西如果能量产,何止是改变一场战斗的走向,它能改变整个根据地的战略态势!
而李云龙,他没有说话。
他依旧保持着举着望远镜的姿势,像一尊石化的雕像。
望远镜里,那个被彻底摧毁的机枪工事,那块被打成筛子的钢板,那两个已经看不出人形的稻草人……
一幕一幕,在他的瞳孔里,反复地冲击着他那颗早已被战争磨砺得坚硬如铁的心脏。
他缓缓地,缓缓地放下望远镜。
那张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脸上,此刻,竟然流露出一丝……
畏惧。
他在畏惧。
不是畏惧敌人。
而是畏惧自己手里即将掌握的这种,近乎残忍的,屠杀的力量!
“老子……操他娘的……”
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
“走!下去看看!”
他第一个,发疯似的从高地上冲下去,那速度,比冲锋陷阵还要快!
程悦阳和一众营连长们如梦初醒,也纷纷跟着冲了下去。
兵工厂的工匠们,更是早就按捺不住,在周墨的带领下,朝着那片还弥漫着硝烟的阵地跑去。
当所有人聚集在那个被摧毁的工事前时,现场的景象,让每一个久经沙场的老兵,都齐刷刷地倒吸一口凉气。
太惨了。
地面上,薄薄地铺了一层亮晶晶的铁片子,大大小小,形状不一,但每一片都带着锋利的棱角。
葛老铁蹲下身,捡起一片,那铁片还带着温度,边缘锋利得能刮胡子。
他只是轻轻一捏,就在自己满是老茧的手上,划出了一道血口子。
他的心在颤抖,这哪里是铸铁?
这是经过精密计算,能将每一分爆炸力都转化为切割力的杀人利器!
周顾问,真乃神人也!
而那块作为靶子的钢板,更是惨不忍睹。
李云龙走到钢板前,伸出粗糙的手指,触摸着上面一个被击穿的窟窿。
那窟窿的边缘,因为金属在高温高压下的延展,形成了一圈锋利外翻的倒刺。
他能想象,如果这块钢板是一个鬼子的胸膛,那这块弹片钻进去之后,会把他的内脏搅成一滩什么样的烂泥。
他甚至开始思考,有了这玩意儿,以后打伏击,是不是可以等鬼子进了伏击圈,先不用开枪,直接朝人群里扔上几十颗,先来一轮“弹片洗地”?
他沉默着,绕着工事走了一圈。
最后,他的目光,停留在工事后方,一棵足有碗口粗的歪脖子树上。
那棵树的树干上,密密麻麻地,嵌着几十块大小不一的铁片!
其中一块,最深,几乎整个都没入了树干里,只留下一个狰狞的伤口。
李云龙死死地盯着那块弹片,他的呼吸,变得越来越粗重。
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他的双眼,开始泛红,那里面,燃烧着一种让所有人都感到心悸的,名为“贪婪”的火焰!
他猛地转过身,一把抓住正冷静观察数据的周墨的胳膊,那双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他,仿佛要把他生吞活剥。
“小子!老子问你!”
他的声音嘶哑,却如同一头被唤醒的野兽在咆哮。
“这玩意儿,一个月!你他娘的能给老子造多少?!”
周墨看着他那副几近疯狂的模样,平静地推了推鼻梁上并不存在的眼镜,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团长,这取决于一件事。”
“什么事?!”
“你能给我的兵工厂,多少铁,多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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