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医的供词如同一块投入深潭的石头,激起的涟漪不断扩散,在众人心头蒙上一层更深的阴影。
裴昭明立刻召集核心成员,在烛火摇曳的密室内,对巫医交代的、与使者接头的几次精确时间、以及使者下达的具体指令内容(包括种蛊的精确时辰、尸体摆放的方位、甚至对周围环境的细微要求)进行了极其细致的梳理和交叉比对。
白砚舟负责核对所有时辰,他搬来了司天台近年来颁布的厚厚一沓官方星历,以及几卷他通过太医署关系弄到的、更为精细、只在钦天监内部流传的星象推算与吉凶择日记录。
“果然如此!”
他指着记录上那些用朱笔圈出的特殊时刻,声音带着一丝发现关键线索的激动,对围拢过来的众人说道,“你们看,使者要求巫医对赵四种蛊的时间,不仅恰逢‘角宿’过中天,月掩‘氏宿’,更精确到了‘寅时三刻,斗柄指卯’!这个时刻,木星恰在东方地平线之上,与‘角宿’形成‘木星照角’的吉象,但在邪术应用中,却是引动东方青龙木气最为狂暴、也最易与地脉相应蛊虫产生深度共鸣的‘凶时窗口’!”
裴昭雪立刻接上,她将指令中要求的尸体最终摆放方位(青龙坊中心偏东三丈、白虎弄口古槐正下方)与星宿对应关系再次在京城沙盘上精确标注,柳眉紧蹙:“不仅如此,使者对尸体最终摆放的朝向(头东脚西)、甚至周围环境的细微要求(如赵四尸体需靠近水源三尺内,柳书生尸体需背靠特定材质的青石),都暗合了当时星官对应的‘京畿分野’理论,力求让‘阵眼’与天星之力达到最大程度的‘谐振’。这绝非普通的江湖术士或略通星象者能精确把握的,需要对星象运行、历法推算、乃至其与特定地理、人文格局的对应关系,有着极其精深、近乎官方权威级别的了解和应用能力!”
苏九沉吟着,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补充了最关键的一点:“而且,据巫医供述,使者每次下达指令时,都强调必须‘分秒不差’,因为‘星力流转,瞬息万变,失之毫厘,谬以千里’。能如此精准、且充满自信地利用星历,下达与天象严密契合到近乎苛刻的指令,确保邪阵每个环节都能最大程度引动和利用天地之力……这背后,必然有一位不仅精通此道,更能轻易获取最权威星象数据的人物在提供支持,甚至……极有可能就是他在直接指挥!”
所有的间接证据,那丝线,最终都隐隐指向了那个看似超然物外、却又在关键时刻“恰巧”出现、不断提供“帮助”的司天台监正袁客师。
他不仅有能力(执掌司天台),更有动机——若他真是玄鹤卫核心,甚至就是那个隐藏在迷雾后的“主上”,那么利用其职权之便,为这逆天邪阵提供最精准的“天时”指引,简直是易如反掌,且难以察觉。
“袁客师……”
裴昭明的手指重重地点在记录袁客师近期所有奏疏和公开言论的卷宗上,眼神锐利如鹰隼,仿佛要穿透纸背,看清其真面目,“若真是你在幕后操纵这一切,你这份置身事外、忧国忧民的面具,戴得可真够牢靠,也真够……令人胆寒。”
密室内,灯火似乎都因这沉重的气氛而黯淡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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