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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妄站在那里,辉煌的灯火下流光溢彩,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那圣洁的表象之下,是怎样一个即将被嫉妒与杀意吞噬的恶鬼。
无数道视线像淬了毒的利剑,从四面八方刺向他身边的女子,他唯一的珍宝。每一道目光,都让他心中那名为“理智”的弦绷紧一分,让那潜藏在魔胎血脉里的杀戮欲望翻腾一分。他能分辨出那些目光里蕴含的一切——惊艳、贪婪、痴迷、妄想。他恨不得将那些眼珠子一颗颗挖出来,将那些肮脏的念头连同他们的神魂一同碾碎。
他强迫自己维持着那副古井无波的尊容,将所有的心神都用来感受掌心那柔软温热的触感。那是他的,只属于他一个人。
然而,当他捕捉到陌凌那道目光时,脑中那根名为“克制”的弦,“铮”的一声,几乎彻底崩断。那道目光不同于旁人,没有贪婪,只有一种纯粹的关切,仿佛他们之间有着他所不知道的过往。这比任何赤裸裸的觊觎都更让他难以忍受。
凭什么?
凭什么用那种眼神看着他的夫人?
一股暴戾的冲动席卷了他整个神魂,他几乎要控制不住那毁天灭地的力量,将那个不知死活的剑修当场挫骨扬灰。袈裟下,暗红色的魔纹不受控制地开始蔓延,佛光与魔气在他体内疯狂冲撞。他死死攥住她的手,那刺骨的疼痛让他瞬间清醒了一丝。
不行,不能在这里。不能吓到她。
他强行压下那滔天的杀意,将所有翻涌的心神都凝聚成一个念头——尽快结束这场仪式。
这场将他的珍宝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的仪式,多一息都是煎熬。于是,他向三空智长老发出了开始的信号。
让那位德高望重的三长老心头一凛,立刻开始宣读祝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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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顺从地被他拉着,完成了所有繁琐的礼节。整个过程快得不可思议,仿佛被按下了快进键。我能感觉到空妄身上散发出的那种焦躁和不耐,虽然他极力掩饰,但那越来越低的体温和越来越紧的桎梏,却暴露了他真实的情绪。
“夫妻对拜”
佳人眼含春,夫妻携手敬乾坤!从此风雨同舟行;白首不离伴终生。
终于,在众人或祝福或复杂的目光中,三长老高声宣布:“礼成——”
“夫人……”
那“成”字的话音未落,空妄便低唤一声,不等众人反应,甚至不等我站稳,他长臂一伸,直接将我打横抱了起来!
“啊——”我下意识地惊呼一声,连忙搂住他的脖子。
大殿内一片哗然,所有宾客都露出了惊愕的神情。这举动实在太过惊世骇俗,完全不符合他平日清冷佛子的形象。
“仪式已毕,我带夫人去更衣。”他却恍若未闻,只丢下这句冷冰冰的解释,便抱着我,在一片惊愕的目光中,大步流星地转身,向新房走去。他的脚步又快又稳,周围的景物飞速倒退,宾客们的议论声被远远甩在身后。
“砰”的一声,房门被他重重地用后背撞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喧嚣。
他并没有立刻将我放下,而是抱着我,一步步走到房间中央。直到此刻,他那一直维持的、冰冷平静的表象才终于出现了裂痕。
“终于……只有我们两个人了。”他将我轻轻放在柔软的床榻上,却没有松开手臂,反而顺势俯身,将我更紧地搂在胸前。
“那些目光……”他将脸埋在我的颈窝,声音闷闷的,透着委屈与压抑不住的怒火,“看着你的目光,让我险些维持不住表象。”
我伸出手,抚上他的下颌,故意用指尖轻轻摩挲着,语气里带着一丝玩味的调侃:“哦?只是险些?我还以为,你会当场把他们都杀了呢。”
我轻笑出声,试图驱散他身上那股几乎要凝成实质的戾气。“嘿嘿…..夫君等下你不去喝酒吗?不过想来,应该也没人敢让你陪喝酒。”
“我不想去。”脸还埋在我的颈窝,带着在大典上绝不会显露的任性与依赖,“我只想和夫人待在一起。他们若有不满,尽管来寻我。但此刻…...此刻我谁也不见。”
他这副模样,哪里还有半分光风霁月的圣子尊容,分明是个黏人又霸道的孩子。我忍不住又笑了起来,纵容地拍了拍他的背:“嘿嘿….....”
我的笑声似乎是一种信号,他猛地抬起头。烛火摇曳,那双平日里平静无波的眼眸,此刻正隐隐燃着两簇暗火,将我的身影牢牢锁在其中:“夫人......我现在,很想吻你。”
不等我回答,他已经低头贴近,几乎是一字一顿地,用一种近乎祈求的语气再次确认:“可以吗?”
“怎么总是问,这种问题?”我抬手勾住他的脖颈,与他此刻眼中的灼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因为……”他没有再说下去,而是直接用行动回答了我。双唇相接的瞬间,仿佛要将方才在典礼上积压的所有不悦与嫉妒,都在这个吻里尽数讨回。良久,他才稍稍松开,额头抵着我的额头,彼此的呼吸都有些凌乱。
“因为我需要确认,这一切都是真实的,你真的成为了我的妻……”他的手从我的背后滑向腰间,微微用力,将我更深地固定在他怀中,不留一丝缝隙。“告诉我,夫人,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是,我们已经成亲了。”我喘息着。
“成亲了……..”他像是要把这两个字碾碎了,揉进灵魂里,又轻又重地吻着我的唇角、脸颊,最后再次回到我的唇上。
“我想要更多…….”他哑声说。
“想要什么,拿便是。”我望着他。
“那我…..就不客气了。”
话音刚落,我只觉身体一轻,他已将我拦腰抱起,缓步走向那张铺着龙凤呈祥锦被的喜床。“夫人,今日起,你的眼里心里,都只能有我一人。”
他将我轻轻放在柔软的床榻上,随后欺身而上。金红的袈裟与我身上大红的喜服交叠在一起,在昏黄的烛光下,鲜艳得有些刺目,宛如圣洁的佛莲坠入了最妖冶的红尘炼狱。
“一直以来不都是这样吗?”我仰视着他。
“不够。”他的指尖轻柔地拂过我的眉眼,“我要你的全部…...每一寸,每一分…….夫人,你会给我的,对吗?”
不等我回答,他又一次吻了下来,这次的吻如同汹涌的潮水,不给我任何喘息的机会,强势地占据我所有的感官。
我好不容易才从这令人窒息的吻中挣脱出一丝空隙,喘着气道:“不然能跟你成亲?都成亲了,以后能不能不要这么多愁善感了?”
“多愁善感么……”他闻言,竟轻笑一声,笑声里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自嘲。修长的手指滑过我的脸颊,停在我的下颌处,轻轻捏住。“或许吧…....”
他的眼神倏地一暗,突然握住我的手腕,将它们举过头顶,压在枕上,“但我想,我改不了。”
他俯身靠近:“夫人既已嫁我,便只能忍受我的……多愁善感了。”
不等我回答,他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像恶魔的私语,每一个字都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疯狂:“我有时会想,将你锁在我身边,只让我一人看见,一人触碰……..”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这念头确实可怕,却又带着一种致命的吸引力。忽然对最初的一切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当初你是怎么想的,竟真的同意了我的引诱?”
“因为……..”他的声音平静得近乎诡异,“那是你想要的,不是吗?”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缠绕着我的一缕发丝,动作轻柔,话语却像一把利刃,剖开了最深处的真相,“我虽知你最初意在扰乱我心智,但我……..竟甘之如饴。”
他的唇角勾起一个弧度,那是一个近乎自嘲的、却又带着无尽沉沦的笑。
“嘿嘿…..当时确实没想到会喜欢上你,确实只是想拉你入红尘泥潭。”我坦然承认,指尖勾住他袈裟的衣襟,“但是现在,你已经被我拉下来了,只属于我的。”
“泥潭么……”他低笑一声,其中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或许从一开始,便是我纵容着自己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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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未忘记过那一天。
在虚空宗那座终年被檀香与经文浸染的冰冷殿宇里,他已经枯坐了不知多少岁月。世人赞他悲天悯人,敬他为光风霁月的圣子,可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不过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他看着人间生死轮回,听着信徒悲欢哭诉,内心却是一片亘古不变的荒芜。成佛或是成魔,于他而言,并无分别。
直到她的出现。
那个身为万魔之尊的女人,带着一身与这佛门净地格格不入的、张扬而炙热的魔气,就那么毫无预兆地闯入了他的世界。她倚在他怀里,指尖漫不经心地拨弄着他腕间的佛珠,吐气如兰,眼波流转间尽是毫不掩饰的引诱与挑衅。
“圣子,这佛珠日日伴你,可会觉得无趣?不如,随我看看这红尘烟火?”
那一刻,周遭的长老们无不色变,视她的行为为天大的亵渎。可只有空妄自己知道,当她温热的指尖第一次触碰到他冰冷的皮肤时,他那片死寂了千年的荒原,仿佛被投入了一颗火种,瞬间燃起了燎原之势。
他并非不知她的意图,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算计与玩味几乎要溢出来。可他早已厌倦了这副无悲无喜的圣人尊容。她的出现,就像一道绚烂的闪电,劈开了他无尽孤寂的黑夜,给了他一个放纵自己沉沦的、最完美的借口。
他不是被她拉入泥潭。
他是借着她伸出的那只手,心甘情愿地、甚至是迫不及待地,纵身跳进了他渴望已久的、名为“七情六欲”的深渊。
这场狩猎,从一开始,他便不是猎物。他只是一个伪装成猎物的猎人,耐心地等待着,等待将那个胆大包天的“小猎人”彻底捕获,锁进自己早已为她准备好的心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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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现在……”空妄的眼神倏然转暗,将我的思绪拉回现实。他的指尖滑过我的颈侧,最终停在锁骨的凹陷处,带着一丝危险的意味,“夫人说我只属于你,那夫人又何尝不是只属于我?”
“嗯!”我毫不犹豫地回应,迎上他浓烈如墨的目光。
得到我的肯定,“夫人…....”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几分濒临失控的隐忍,“我想要……..证明这一点。”
他的手指滑向我喜服的衣襟,动作缓慢。
“嘿嘿……”我看着他眼中的情欲与挣扎,忍不住笑得肆意。
“夫人笑得这般肆意,是笃定了我对你的纵容无底线么?”他的指尖轻轻一挑,衣襟上用金线绣制的繁复花纹在指间绽开,而后委顿在地。“也罢….我甘之如饴。”
“是我想错了…….我以为你……我看着他的动作,有些疑惑。
“以为什么?”他停下动作,“以为我还会克制?夫人,从清风楼那次之后,我便不想再克制了……告诉我,你也不想我再克制。”
“本就不想啊!”我脱口而出,看着他停顿的动作,忍不住大笑起来,“我以为你要给我宽衣的,哈哈……...
谁知道你的动作竟然不是……哈哈!”
我的笑声让他微微一愣,随即,一抹不易察觉的绯红迅速染上了他的耳根。平日里那份冷静自持,在我面前崩塌瓦解。他有些窘迫,又有些无奈地看着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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