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缓缓抬起头，正是被换了容貌的徐璇南。他的嘴唇干裂，脸上沾着灰尘，唯独那双眼睛，还残留着蜀山掌门的沉稳。“广亮大师，”他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别怕我是徐璇南这事说来话长。”
必清扑过去抓住牢门的栏杆，看着徐璇南的脸，眼泪又掉了下来：“徐掌门……你是徐掌门”
徐璇南摇了摇头，目光落在广亮身上：“大师，你可带了佛珠？”
广亮一愣，赶紧从怀里掏出一串油光锃亮的紫檀佛珠，珠子上还沾着点素鹅的油星：“带了带了！这可是老衲盘了十年的宝贝！”
“借我一用。”徐璇南伸出手，掌心的皮肤因为长期被符文灼烧，已经变得粗糙不堪。广亮连忙把佛珠递过去，珠子刚碰到徐璇南的手，就发出“滋滋”的响声，冒出淡淡的白烟——那是魔气与佛光相斥的征兆。
徐璇南咬着牙，将佛珠贴在牢门的符文上。那些绿光瞬间变得刺眼，符文像活过来似的扭动，发出凄厉的尖叫。佛珠上的“卍”字印记一个个亮起，与符文碰撞出金色的火花，落在地上，像撒了一地的星子。
“有用！”必清兴奋地拍手，“掌门，再加把劲！”
广亮也凑过来，学着徐璇南的样子，用手指蘸了点口水，往符文上抹：“老衲的口水也沾着佛光！看能不能帮上忙！”
徐璇南没理会他的胡闹，只是专注地催动体内仅存的真气。他能感觉到，佛珠的佛光正在一点点侵蚀符文，虽然缓慢，却真实有效。他想起济公说过的话——“人心是最好的盾牌”，此刻才真正明白，这盾牌不仅是勇气，更是信念。
就在这时，头顶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铁链拖地的哗啦声。一个穿着蜀山道袍的弟子提着灯笼走下来，灯笼的光在石阶上投下长长的影子，像只张牙舞爪的鬼。
“吵什么吵？”那弟子走到牢门前，用灯笼照了照里面，“赵飞，别以为装可怜就能出去！掌门说了，要让你在这儿反省一辈子！”他又瞥了眼广亮和必清，“还有你们两个秃驴，安分点！不然有你们苦头吃！”
徐璇南赶紧收回佛珠，装作虚弱地靠在墙上。广亮也识趣地闭了嘴，只是偷偷用脚把地上的金色火花往怀里扒拉，想留着当“护身符”。
那弟子骂骂咧咧地走了，脚步声渐渐远去。广亮才松了口气，拍着胸口说：“我的娘嘞，这蜀山的弟子怎么跟吃了枪药似的？”
徐璇南握紧佛珠，珠子上的温度让他稍微安心：“他被蒙在鼓里，以为我真是赵飞。”他看向必清，“小师父，你还记得圣僧的话吗？”
必清点点头：“道济师叔说过，小心死而复生的人。”
必清和广亮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稚嫩的声音在牢房里响起：“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他们的声音干净得像山涧的泉水，流过之处，那些闪烁的符文似乎都安静了些。广亮也跟着哼哼起来，虽然唱得五音不全，却透着股豁出去的认真。徐璇南靠在墙上，听着这一老一小的诵经声，突然觉得胸口的玉佩开始发烫——那是师妹的半块玉佩，正与他掌心的佛珠遥相呼应。
他低头看着玉佩上的裂痕，裂痕里似乎藏着师妹的笑脸。他想起师妹总说，她最喜欢听必清念经，说那声音能让人心里踏实。
“师妹，”他在心里轻声说，“你看，我们还没输。”
与此同时，三清殿的丹炉前，“徐璇南”正将一块新的锁魂牌扔进炉里。青紫色的火焰舔舐着牌面，渐渐浮现出三个字——“道济僧”。
大鹏鸟站在一旁，手里把玩着必清掉落的竹篮：“洞主说，等济公一来，就用‘锁魂阵’困住他，到时候灵隐寺和蜀山，就都是咱们的了。”
“徐璇南”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炉子里的锁魂牌。他的指尖在不经意间划过自己的脸颊，那里还残留着徐璇南的轮廓，像层薄薄的冰，一触即碎。
突然，他的瞳孔收缩了一下。丹炉壁上，映出他此刻的模样——青灰色的鳞片，血红色的眼睛，还有嘴角那抹不属于徐璇南的残忍。而在那片狰狞的倒影深处，似乎藏着一个穿着红棉袄的小女孩，正举着布娃娃，怯生生地看着他。
“滚开！”他猛地一拳砸在丹炉上，炉盖“哐当”飞出去，溅起的火星落在他的手背上，烫出一个个燎泡，他却浑然不觉。
大鹏鸟吓了一跳：“怎么了？”
“没什么。”他转过身，脸上重新挂起徐璇南式的温和笑容，“去准备吧，别让洞主失望。”
大鹏鸟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殿内只剩下“徐璇南”和跳动的炉火，还有炉子里那块正在成型的锁魂牌，在火光中泛着诡异的红光。
锁妖塔的底层，诵经声还在继续。必清的声音渐渐有些沙哑，广亮已经开始打哈欠，但徐璇南知道，他们不能停。
他看着牢门上被佛珠侵蚀出的细微裂痕，像看到了一丝微弱的光。这光芒或许不足以照亮整个锁妖塔，却足以支撑着他们，等到真正的黎明。
夜越来越深，锁妖塔的寒气像针一样扎进骨头里。但徐璇南的心，却因为那半块发烫的玉佩，因为那断断续续的诵经声，而变得温暖起来。
他知道，用不了多久，圣僧就会来救他们的无论是锁魂阵还是冒牌货，都将在佛光与剑影中，露出它们真正的模样。
而他要做的，就是握紧这串佛珠，守住这颗心，等着那一刻的到来。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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