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妖塔的寒夜像块冻透的铁,贴在人骨头缝里渗着凉气。广亮缩在牢房角落,把袈裟裹得像个粽子,牙齿却还在打颤,发出“咯咯”的响声,跟必清断断续续的诵经声搅在一起,倒像是支不成调的夜曲。
“必清……别念了……”广亮吸了吸鼻子,鼻尖冻得通红,“念破喉咙也没人来……本监寺的莲蓉酥啊……”
必清停下念经,小脸上挂着泪珠:“可是……道济师叔说念经能静心……”
“静心有啥用?”广亮猛地一拍大腿,袈裟上的灰尘被震得飞起,“得出去啊!你看徐掌门,都快冻成冰雕了!”
徐璇南靠在石壁上,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却抿得很紧。他手里的紫檀佛珠被摩挲得发亮,每颗珠子上的“卍”字都泛着淡淡的金光,在黑暗中像串会呼吸的星子。听到广亮的话,他缓缓睁开眼,眼底映着佛珠的光:“能出去。”
广亮和必清同时抬头,眼睛亮得像两盏小灯笼。
“看到这裂痕了吗?”徐璇南用指尖点了点牢门上的符文,那里有道细微的缝,是昨夜用佛珠浸出的,“寅时三刻,符文力量最弱,咱们从这儿出去。”
广亮凑近了看,眯着眼睛瞅了半天:“这么点缝?老衲这肚子能挤过去?”
“挤不过去就凿。”徐璇南从怀里掏出块尖锐的石片——是他趁看守不注意,从石壁上抠下来的,边缘被磨得锋利,“广亮大师,你的佛珠借我再用用。”
广亮赶紧把佛珠递过去,心疼得直咂嘴:“轻点用!这珠子可是老衲化缘化来的宝贝,磕了碰了要心疼三年的!”
徐璇南没理会他的絮叨,将佛珠按在裂痕处,同时握紧石片,运起体内仅存的真气。佛珠与符文相触的瞬间,“滋滋”的响声再次响起,绿光与金光像两条缠斗的蛇,在牢门上炸开细碎的火花。他看准时机,用石片沿着裂痕轻轻撬动,石屑簌簌落下,那道缝竟真的一点点变大。
“有用!有用!”必清兴奋地拍手,又赶紧捂住嘴,生怕惊动了看守。
广亮也凑过来帮忙,用他那圆滚滚的肚子顶着牢门,哼哧哼哧地使劲:“一二……嘿!本监寺这肚子,今天也算派上用场了!”
三人正忙得满头大汗,广亮突然想起什么,扯开嗓子就喊:“好师弟啊!你这个臭济颠,到底死到哪里去啦?本监寺我都快要被冻成冰坨子啦!你快点来救救我啊!”广亮扯着嗓子,声嘶力竭地喊着。
一旁的必清也跟着大喊起来:“道济师叔,您快来救救我呀!您怎么舍得让您那可爱的小必清死在这可怕的地方呢?”
他们的呼喊声在空旷的锁妖塔里不断回响,撞击在石壁上又反弹回来,形成了无数个“救我”的回音,仿佛有无数个声音在同时呼救。这诡异的声音惊得栖息在塔顶的夜鸟“扑棱棱”地飞起,它们的黑影在灯笼的光芒中一闪而过,就像是有鬼怪在暗中窥探一般。
必清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够呛,他手忙脚乱地拽住广亮的袈裟,战战兢兢地说道:“师叔,您别喊啦!万一真的把妖怪给引来可怎么办啊?”
然而,广亮却对此不以为意,他如同甩开一只烦人的苍蝇般用力甩开必清的手,继续扯开嗓子大喊:“济颠!你要是再不来本监寺就要死搁这了,等我回去看我怎收拾你!”
徐璇南无奈地摇摇头,却并未阻止。他深知,广亮这看似胡闹的呼喊,犹如一把利剑,或许真能穿透这锁妖塔的重重阻碍,传到灵隐寺去。
而此刻的灵隐寺,济公正像一只慵懒的猫,蜷缩在禅房的草堆里打盹。他怀里抱着个酒葫芦,口水如决堤的洪水般顺着嘴角流下来,浸湿了破袈裟的补丁,嘴里还嘟囔着“好酒……再来一坛……”。
突然,他眉头紧皱,如同被惊扰的平静湖面,咂咂嘴,仿佛被什么东西魇着了。广亮那破锣似的嗓子竟如一道惊雷,穿透了梦境,在他脑海里轰然炸开:“臭济颠!快来救我!”
济公猛地睁开眼,如同被惊扰的雄狮,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打了个哈欠:“娘嘞,这死胖子咋咋呼呼的,扰了和尚的好梦。”他伸出手指掐了掐,眼睛如铜铃般越睁越大,最后一拍大腿,“不好!!”
他如离弦之箭般翻身爬起来,抓起破蒲扇就往外冲,刚跑到门口又像被施了定身咒般停下,挠了挠头:“不对啊……原来如此,广亮必清这一劫是命中注定,躲不过去……”
他如雕塑般蹲在门槛上,托着下巴,苦苦琢磨:“去了吧,怕是要中圈套;不去吧,那死胖子回头准得跟老方丈告状,说我见死不救……”纠结了半天,他突然如醍醐灌顶般一拍脑门,“有了!”
只见他扇子一挥,用口水抹了抹,往空中一扔,嘴里念念有词:“‘安心待着,和尚我随后就到,保准让你吃够莲蓉酥’!”
只见一道金光,窜向窗外,消失在晨雾里。济公这才满意地咧嘴一笑,又钻回草堆里,拉过破袈裟盖在身上:“再睡会儿,等太阳晒屁股了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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