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侦组办公室的空气凝重得几乎可以触摸。凌夜站在苏清月的办公桌前，两人之间的空间仿佛隔着一道无形的墙壁，坚固而冰冷。
“再说一遍，凌夜，”苏清月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你是如何获得那份名单的？”
凌夜保持着表面的冷静，但内心波涛汹涌。他刚刚提交了一份涉及盘古集团高层的非法活动证据，这些信息是心魔通过非正规渠道获取的，他无法解释来源。
“我有我的信息来源，苏主任。我保证信息的真实性，这就够了。”
苏清月猛地站起，手掌重重拍在桌面上：“不够！这远远不够！你知道这份名单牵扯到多少人吗？知道如果信息来源有问题，会毁掉多少无辜者的职业生涯吗？”
凌夜感到心魔在意识中冷笑：“她在恐惧。恐惧无法控制你，恐惧你的能力超越了她的理解。”
“信息来源可靠，”凌夜坚持，忽略心魔的挑唆，“我可以为内容真实性负责。”
“负责？”苏清月的声音提高了八度，“你拿什么负责，凌夜？你的直觉？你的那些无法解释的‘洞察力’？法律需要证据链，需要透明的方法论，不是魔术！”
这是苏清月第一次如此直接地质疑凌夜的能力。办公室外的组员们显然听到了争吵声，但无人敢介入。
凌夜感到一阵刺痛。他一直尊重苏清月，甚至将她视为导师。此刻的对抗让他感到一种背叛的痛苦。
“所以你认为我之前的成果都是‘魔术’？”凌夜的声音冷了下来。
苏清月深吸一口气，试图平静自己：“我认为你有一种非凡的天赋，凌夜。但我越来越担心你使用这种天赋的方式。跳过程序，隐瞒方法，单打独斗——这不是执法，这是...我不知道这是什么。”
“这是效率，”凌夜反驳，“当程序成为阻碍，当天才被官僚主义束缚，总得有人做必须做的事。”
“必须做的事？”苏清月难以置信地摇头，“谁赋予你决定什么是‘必须做的事’的权力？凌夜，你正在变成一个我几乎不认识的人。那个相信法律和秩序的年轻检察官到哪里去了？”
凌夜沉默了。苏清月的话击中了他内心最深处的恐惧——他确实在改变，变得越来越依赖心魔，越来越远离曾经的自己。
“这个案子我会继续调查，”凌夜最终说，“用我认为合适的方法。”
苏清月的眼神从愤怒转为失望，这种转变比任何责骂都更让凌夜难受。
“那么我别无选择，”苏清月的声音疲惫而决绝，“从今天起，你被暂停所有调查职务，直到你愿意完全公开你的方法和信息来源。”
凌夜震惊地看着她。他没想到苏清月会走到这一步。
“你不能这样做。”
“我可以，而且我已经做了，”苏清月递给他一份正式文件，“这是暂停令。交出你的证件和武器，凌调查官。”
凌夜接过文件，手指微微颤抖。他感到一种混合着愤怒、受伤和孤独的情绪在胸中翻腾。
“你会后悔这个决定的，苏主任。”
“也许，”苏清月直视他的眼睛，“但我更后悔没有早点做出这个决定。”
离开苏清月办公室的那一刻，凌夜感到一道无形的鸿沟在他与特侦组之间裂开。同事们回避着他的目光，整个部门的氛围冰冷而疏远。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凌夜开始收拾个人物品。心魔在他脑中低语：“看，这就是你信任他们的结果。他们恐惧不理解的事物，最终总会排斥它。”
“闭嘴。”凌夜在心中厉声说。
但心魔没有停止：“她不是保护你，凌夜。她是控制你。现在你脱离了控制，她选择了摧毁而非接受。”
凌夜将最后一件物品放入纸箱，环顾这个曾经给予他归属感的地方。现在，这里只剩下陌生的冰冷。
走出特侦组大楼时，凌夜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他被自己最信任的人驱逐，被同事们回避，只剩下脑中的声音作为伴侣——这个认知既讽刺又可怕。
回到空荡的公寓，凌夜站在窗前，凝视着城市的夜景。无数的灯火，却没有一盏为他而亮。
手机震动，是林薇的信息：“听说你提前下班了？一切还好吗？”
凌夜犹豫片刻，回复：“有点累，休息一下就好。明天见。”
他不能告诉林薇发生的事情，不能让她卷入这个旋涡。这种孤立感更加深了他的孤独。
当晚，凌夜做了一个混乱的梦。梦中，他站在一道不断扩大的裂缝边缘，一边是苏清月和特侦组的同事们，另一边是心魔的阴影形象。无论他选择哪一边，另一侧都会坠入深渊。
醒来时，凌夜感到一种深刻的存在主义危机。他是谁？是那个相信法律和秩序的检察官？还是这个越来越依赖非正常能力的孤独者？
心魔感知到了他的迷茫：“身份不是固定的，凌夜。你正在进化，超越旧有的限制。痛苦是成长的代价。”
“代价太大了，”凌夜低声自语，“我失去了所有的盟友。”
“你失去了枷锁，”心魔纠正，“现在你可以自由行动，不受官僚主义的束缚。这是机会，不是损失。”
凌夜思考着这个观点。也许心魔是对的——也许他确实需要脱离特侦组的限制，才能直面那些隐藏在阴影中的真相。
第二天，凌夜开始独自调查。没有苏清月的监督，没有程序的约束，他允许心魔更自由地引导他的行动。
效率确实提高了。在心魔的帮助下，凌夜找到了盘古集团非法活动的确凿证据，比在特侦组时进展更快。但这种自由也带来了新的问题——他越来越难以区分哪些决定是自己的，哪些是心魔的影响。
一周后，凌夜收到了苏清月的短信：“我们需要谈谈。咖啡馆，明天下午三点。”
凌夜犹豫是否赴约。心魔警告这是个陷阱，可能是为了进一步限制他。但凌夜内心深处仍然尊重苏清月，相信她的初衷是好的。
他最终决定前往，但带着警惕和防备。
咖啡馆里的会面尴尬而紧张。苏清月看起来疲惫不堪，眼下的黑眼圈显示她睡眠不足。
“我复查了你提交的证据，”苏清月开门见山，“它们...是准确的。我们已经根据那些信息展开了正式调查。”
凌夜微微点头，等待她的下一句话。
“我可能...反应过度了，”苏清月艰难地承认，“但我的担忧依然存在，凌夜。你的方法不透明，不可复制。长期来看，这会损害司法系统的完整性。”
凌夜沉默片刻，然后说：“当系统本身已被腐蚀，遵守它的规则还有什么意义？”
苏清月震惊地看着他：“这就是你现在相信的？系统已被腐蚀？”
“盘古集团的触角伸得到处都是，包括司法系统内部，”凌夜平静地说，“你比我更清楚这一点，苏主任。”
苏清月无法反驳。她知道凌夜说的是事实，但她仍然坚信应该在系统内部改革，而非完全抛弃它。
“那么你的解决方案是什么，凌夜？成为一个法外执法者？一个独行侠？”
“我的解决方案是做必须做的事，”凌夜站起身，“谢谢你确认了信息的准确性，苏主任。但我想我们无法在方法上达成共识。”
离开咖啡馆时，凌夜知道他与苏清月的关系已经无法回到从前。那道鸿沟太宽太深，理念的差异太大。
走在繁忙的街道上，凌夜感到自己像一个孤岛，被误解和怀疑的海水包围。唯一理解他的，只有那个住在他脑中的存在——这个认知既令人安慰，又令人恐惧。
第三章以这种深刻的隔阂告终。凌夜与苏清月的关系降至冰点，与特侦组的联系被切断，只剩下与心魔日益紧密的绑定。
在这个充满阴影的世界里，凌夜必须独自寻找道路——一条介于法律与效率、人性与能力之间的狭窄小径。
而最令人不安的是，随着孤独的加深，他对心魔的依赖正以危险的速度增长。在隔阂的鸿沟另一侧，可能已经无路可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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