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阳正好，晒得人身上暖洋洋的。宋阳蹲在萝卜地边，指尖轻轻碰了碰翠绿的萝卜缨——缨子底下的土微微隆起，用手一按，能感觉到硬硬的轮廓在土里动。
“差不多了。”他心里默念。
这畦萝卜，算下来只种了二十天，比寻常萝卜成熟的时间快了一半。多亏了他每晚偷偷用灵泉水浇灌，虽然外界的土地不如空间里的黑土肥沃，但灵泉水的效力依旧惊人——隆起的土包密密麻麻，几乎每颗种子都发了芽、结了果，看着就让人心里发喜。
“柱哥，张嫂子，来看看！”宋阳扬声喊道。
王二柱正扛着锄头准备去翻新地，闻言扔下锄头就跑了过来，张寡妇抱着丫丫，也跟着凑了过来。李氏牵着铁蛋和二丫，慢腾腾地跟在后面，脸上带着好奇。
“咋了宋小哥？”王二柱搓着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地里的萝卜缨。
“能收了。”宋阳笑着，伸手抓住一丛最茂盛的萝卜缨，轻轻一拔——“噗”的一声，带着湿润的泥土，一颗拳头大小的白萝卜被拔了出来！
萝卜表皮白净，带着新鲜的泥土，根须细密，顶端还沾着点翠绿的缨子，看着就水灵。王二柱一把抢过去，用袖子擦了擦泥土，往嘴里凑了凑，又猛地停住，不好意思地笑了：“俺忘了洗……”
“洗啥，刚从地里拔的，干净！”宋阳也拔了一颗，在衣角蹭了蹭泥土，“咔嚓”咬了一口——清甜多汁，带着点微辣，比他在空间里种的味道更质朴些。
“能吃！”王二柱也学着咬了一口，眼睛瞬间亮了，“甜的！真甜！”
孩子们看得眼馋，铁蛋拉着李氏的衣角：“奶奶，俺也想吃……”
“别急，收完了洗干净，让你娘给你们煮萝卜汤。”李氏笑得合不拢嘴，看着满地能收获的萝卜，眼里的光比阳光还亮。
说干就干。王二柱力气大，负责拔萝卜，他抓住缨子，稍一用力就能拔起，拔出来的萝卜堆在旁边，很快就堆成了一小堆；张寡妇找了个破筐，把拔好的萝卜捡进去，用溪水冲洗干净，白净的萝卜在筐里滚来滚去，看着喜人；宋阳则负责清理地里的残缨和杂草，顺便把土重新翻松，准备下次再种点别的；李氏带着孩子们，在旁边捡掉落的小萝卜，虽然只有拇指大，却也宝贝似的放进小布包里。
忙活了一个上午，萝卜终于收完了。满满两大筐，足有百十来斤！虽然个头不算特别大，最大的也才拳头粗，但胜在数量多、新鲜，堆在院子里的篱笆边，像堆着一堆白玉，透着丰收的喜气。
“够吃一阵子了！”王二柱叉着腰，看着萝卜堆，笑得见牙不见眼，“俺们村以前种萝卜，一亩地也就收这么多，这半亩地能收这么些，真是神了！”
张寡妇也难得露出笑意，她挑了些小萝卜，洗干净了，递给三个孩子：“拿着吃吧，慢点嚼。”
铁蛋和二丫捧着小萝卜，小口小口地啃着，脆生生的汁水顺着嘴角往下流，吃得满脸都是，却舍不得浪费一点；丫丫也拿着半颗，用没长牙的牙龈慢慢抿着，小脸上沾着汁水，像只偷吃东西的小猫。
当天的午饭，就成了“萝卜宴”。
张寡妇用大陶罐煮了萝卜汤，放了点盐，汤水里飘着萝卜片，散发着清甜的香气；王二柱在火堆边烤了几个萝卜，外皮烤得焦黑，剥开里面却是软绵的，带着焦香；宋阳还让张寡妇用萝卜缨子做了个凉拌菜，用开水焯过，撒了点盐，清爽解腻。
一家人围坐在火堆边，喝着热汤，啃着烤萝卜，脸上终于有了久违的、发自内心的笑容。王二柱喝了三大碗汤，抹着嘴说：“这辈子没觉得萝卜这么香过！”张寡妇喂丫丫喝汤，看着孩子小口吞咽的样子，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李氏喝着汤，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了，嘴里念叨着：“有菜吃，就饿不着了……”
喜悦过后，宋阳看着堆成小山的萝卜，眉头又皱了起来：“这么多萝卜，天越来越热（虽然入秋，但午后依旧闷热），放久了会糠，得找地方存起来。”
“存起来？”王二柱愣了一下，“咋存？”
“挖地窖。”宋阳说，“找个背阴的地方，挖个坑，把萝卜放进去，盖上土和草，能存到冬天不坏。”
这主意正合王二柱的意。他立刻说：“俺去挖！村西头那间塌了的屋，地基结实，背阴，就在那儿挖！”
说干就干。王二柱扛着锄头，带着宋阳去了村西头。那间塌屋的地基还在，墙角正好有块背阴的空地。王二柱抡起锄头就往下挖，“咚咚”的声响在村里回荡。
地窖不用太深，三尺足矣。王二柱力气大，不到半天就挖好了一个方方正正的土坑，又用石头把四壁砌了砌，防止塌土；张寡妇找了些干燥的茅草，铺在坑底，防潮；李氏则把萝卜按大小分类，大的放下面，小的放上面，码得整整齐齐。
最后，宋阳让人在萝卜上面盖了层干土，又铺了些厚厚的茅草，只留个能掀开的小口，方便取用。
“这样就成了。”宋阳拍了拍手上的土，“想吃的时候就来拿，能存到下雪。”
王二柱蹲在地窖口，看着里面码得整齐的萝卜，心里踏实得很：“有这地窖，冬天就不愁没菜吃了！”
夕阳西下，金色的光洒在院子里的萝卜堆（还没来得及入窖的）上，也洒在每个人的笑脸上。铁蛋和二丫在萝卜堆边打滚，丫丫则抱着一颗小萝卜，坐在李氏怀里，咿咿呀呀地叫着。
这是他们在废村收获的第一茬庄稼。
没有金银珠宝，没有山珍海味，只是一堆普通的白萝卜。可对他们来说，这堆萝卜比什么都珍贵——它意味着安稳，意味着不用再靠野菜和观音土果腹，意味着他们真的能在这片土地上，种出活下去的希望。
宋阳望着天边的晚霞，又看了看正在收拾萝卜的众人，心里暖暖的。
萝卜丰收只是开始。
等种的谷子熟了，等储存的柴火烧暖了冬天，等他们的防御工事越来越结实……日子，总会一点点好起来的。
他捡起一颗没来得及入窖的萝卜，在衣角擦了擦，又咬了一口。
清甜的汁水在嘴里散开，带着泥土的芬芳，也带着对未来的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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