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韫航的离开悄无声息,如同水滴融入大海,他没有告诉任何人目的地,甚至对小七也只是简单说了句出去散散心。
星寰集团的事务被他远程移交给了绝对信任的副手,只处理最核心的决策,其余一概不管。
他去了一个遥远的北欧小镇。
这里与国内快节奏的繁华截然不同,天空湛蓝低垂,空气冷冽清新,放眼望去是覆盖着白雪的连绵山脉和静谧的湖泊。时间在这里仿佛都流淌得缓慢了许多。
他租了一栋临湖的小木屋,推开窗就能看到如镜的湖面和远处皑皑的雪山。
没有工作的电话,没有商战的硝烟,没有那些复杂纠葛的情感,只有风吹过松林的沙沙声和偶尔掠过湖面的水鸟鸣叫。
小七倒是很开心,在雪地里打滚,追着松鼠跑,抱着各种没见过的北欧零食啃得不亦乐乎。
它似乎也察觉到谭韫航心情不好,变得格外乖巧,不再吵吵闹闹,只是安静地陪在他身边。
谭韫航的生活变得极其简单。每天睡到自然醒,自己煮简单的食物,大部分时间就是抱着毯子坐在壁炉前看书,或者只是看着窗外的湖景发呆。
他试图放空自己,不去想那些烦心的事,但萧辰那双充满恨意的眼睛,总会在不经意间闯入他的脑海,带来一阵沉闷的刺痛。
他第一次开始真正反思自己作为训诫师的身份。
那些他引以为傲的洞察力、掌控力、引导技巧在纯粹的情感面前,是否真的是一种残忍?
他享受那种将人从混乱中剥离、引导向秩序的过程,享受那种绝对的信任和依赖。但他从未深思过,这种建立在技术之上的关系,一旦触及真心,会带来怎样的毁灭性后果。
他对萧辰,到底是真的动了心,还是仅仅将他视为一个极具挑战性、值得精心雕琢的作品?
这个问题,他找不到答案。
越想,心越乱。
这天下午,阳光很好,雪后初霁。谭韫航带着小七出门散步,沿着湖边的小路慢慢走着。小七穿着特意买来的宠物防雪靴,在雪地里踩出一串串小脚印,兴奋地跑来跑去。
走着走着,小七忽然被路边一只正在啃松果的小松鼠吸引,嗷嗷叫着追了过去,一溜烟跑进了旁边一片茂密的松林。
“小七!回来!”谭韫航皱眉,快步跟了进去。
松林里积雪更厚,光线幽暗。小七追着松鼠早已不见了踪影。
谭韫航喊了几声,只有自己的回声在林间回荡,他有些担心,拿出手机想定位小七的项圈,却发现信号很弱。
就在他试图寻找方向时,一个温和苍老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年轻人,是迷路了吗?还是在找什么?”
谭韫航循声望去,只见一对白发苍苍的老夫妇正挽着手,从林间另一条小路上缓缓走来。
老爷爷穿着厚厚的羊毛外套,戴着绒帽,精神矍铄。老奶奶围着温暖的围巾,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容,他们看起来年纪很大了,但互相搀扶着手,走得很稳。
“我的兔子跑丢了。”谭韫航用英语回答,语气尽量保持平静,但眉宇间的焦躁难以完全掩饰。
“哦!一只兔子?很漂亮的那只黄色小家伙吗?”老奶奶眼睛一亮,笑着指向另一个方向,“我们刚才看到它往那边跑了,好像还在追一只松鼠,调皮得很。”
老爷爷也呵呵笑道:“别担心,这片林子我们熟得很,它跑不远的,我们帮你找找。”
两位老人的热情和善意让谭韫航有些意外,他点头致谢:“麻烦你们了。”
于是,三人一起在松林里边走边呼唤小七的名字。
老夫妇对这里果然极其熟悉,很快就在一棵巨大的松树下找到了正试图爬树、弄得满身是雪、狼狈不堪的小七。
【航航!】小七看到主人,委屈巴巴地跳下来,扑进他怀里,【那只松鼠跑太快了!】 谭韫航抱起它,检查了一下没受伤,才松了口气,再次向老夫妇道谢:“非常感谢你们。”
“举手之劳。”老爷爷摆摆手,目光落在谭韫航过于年轻却带着与年龄不符的疲惫和疏离的脸上,又看了看他怀里那只显然被照顾得很好的兔子,温和地问道:“年轻人,不是本地人吧?来旅行?看起来心事重重的样子。”
谭韫航微微一怔,没想到老人观察如此敏锐。
老奶奶也慈爱地看着他:“是啊,要是没事,要不要去我们家里坐坐?就在湖边不远。刚烤了苹果派,热乎乎的,配茶正好。”
若是平时,谭韫航一定会礼貌拒绝,他习惯与人保持距离。
但此刻,在这异国他乡的雪林里,面对两位老人纯粹而温暖的善意,他心底那层坚冰,似乎融化了一角。鬼使神差地,他点了点头:“那就打扰了。”
老夫妇的家是一栋同样临湖的木屋,不大,却布置得无比温馨舒适。
壁炉里燃着柴火,散发着松木的香气。桌上铺着手工编织的桌布,摆着新鲜采摘的冬青。墙上挂满了他们各个时期的照片,从年轻时的俊男靓女,到中年时的沉稳相依,再到如今的白发苍苍,每一张照片里,两人的手都紧紧握在一起,笑容幸福而满足。
老奶奶端出热腾腾的苹果派和红茶,香气四溢。小七也得到了一小份特制的、没有加糖的苹果泥,吃得头都不抬。
“我叫艾格尼丝,这是我丈夫奥托。”老奶奶笑着介绍,“我们在这里住了一辈子了。”
谭韫航也简单介绍了自己。他话不多,大多时候是安静地听着奥托和艾格尼丝讲述他们的故事。
如何相识于微时,如何一起经历战争后的重建,如何白手起家经营一个小农场,如何抚养孩子,又如何在他们都离开后,彼此相依,守着这片美丽的湖泊度过晚年。
他们的故事平淡甚至有些琐碎,没有轰轰烈烈,却充满了温暖的细节和相濡以沫的深情。奥托说到兴起时,会自然地握住艾格尼丝布满皱纹的手,艾格尼丝则会嗔怪地看他一眼,眼神里却满是笑意。
“吵架吗?当然吵!”奥托哈哈笑道,“年轻时吵得可凶了,有一次她差点用苹果派砸我!” 艾格尼丝也笑:“谁让你那么固执!不过啊,吵完了,还得一起过日子不是?重要的是,知道对方心里有你,知道无论怎么吵,最后总是要一起吃饭,一起看日落。”
谭韫航静静地听着,看着他们自然流露的爱意和默契,心里那片冰冷的荒原,仿佛被这屋内的暖意一点点浸润。
他忽然很想知道:“你们是怎么做到一直在一起的?”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渴望和迷茫。
奥托和艾格尼丝对视一眼,笑了。
奥托拍拍谭韫航的肩膀,语气深沉:“孩子,爱不是魔法,没有捷径。它需要耐心,需要包容,需要沟通,更需要把对方的感受,真正放在心里,而不是只想着自己该怎么赢,怎么掌控。”
艾格尼丝补充道,目光温柔而睿智:“有时候,示弱和道歉,比坚持正确更重要,真心比任何技巧都更有力量。你看,就像烤苹果派,火候太重会焦,太轻又不熟,得用心去感受,而不是死守着食谱。”
“真心比任何技巧都更有力量。”
这句话,像一道闪电,瞬间劈中了谭韫航!
他一直以来倚仗的是什么?是洞察人心的技巧,是掌控局面的能力,是训诫师那套引导和设立规则的方法!他甚至试图用这些去得到萧辰的心!
他忘了最根本的东西——真心。
他对萧辰,有算计,有好奇,有征服欲,有作为训诫师的职业性欣赏,但那其中,到底有多少是纯粹的、不掺杂任何技巧和目的的真心?
他口口声声说不想伤害,说着要用真心换真心,但他的行为,恰恰是对真心最大的践踏!
巨大的震撼和悔恨,如同潮水般将谭韫航淹没,他脸色苍白,手指微微颤抖。
奥托和艾格尼丝似乎看出了他的震动,没有再多说,只是慈祥地为他添了热茶。
夕阳西下,金色的光芒透过窗户洒进小屋,将一切都镀上了温暖的色彩。
谭韫航抱着已经睡着的小七,起身告辞。临走前,他对着两位老人,郑重地、深深鞠了一躬。
“谢谢你们。”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充满了真诚。
奥托和艾格尼丝笑着送他出门:“孩子,记住,无论遇到什么,湖面结的冰再厚,春天总会来的。”
走在回木屋的路上,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怀中的小七睡得香甜,周围的雪景静谧美好。
谭韫航的心,却不再像刚来时那样冰冷空茫。
那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震撼,悔恨,反思,还有一丝重新燃起的、微弱的希望。
他错得离谱,但现在醒悟,或许还不算太晚。
他需要回去。
他必须回去。
回到那个他伤害过、也伤害了他的男人身边。
这一次,没有技巧,没有算计,没有训诫师的身份。
只带着一颗笨拙却真实的,想要道歉、想要弥补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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