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的露水顺着窗棂往下淌,在青石板上积成小小的水洼。秦枫猛地睁开眼时,左眼的灼痛感正顺着眉骨往太阳穴钻,像是有根烧红的铜针在眼眶里搅动。他挣扎着坐起身,后腰撞到床头的刹那,才想起自己还裹着昨天被地痞围堵时蹭破的伤口——李老三那伙人下手狠,虽没伤着骨头,却在腰侧划了道寸长的口子,此刻被汗水浸得生疼。
贴身藏在怀里的古佛玉佩烫得惊人,隔着粗布褂子都能感觉到那股灼热。秦枫颤抖着将玉佩掏出来,借着窗缝透进的月光,看清了上面的异样:白日里还黯淡无光的纹路,此刻竟泛着淡淡的金芒,那些原本模糊的梵文符号像是活了过来,顺着玉佩的轮廓缓缓流转,在掌心投下细碎的光斑。
“怎么回事……”他喃喃自语,左眼的灼痛突然加剧,天眼不受控制地自行开启。视野里的一切瞬间变了模样:床板的木纹里渗出灰黑色的潮气,墙角的蛛网缠着几缕淡红色的怨气(那是前几年药铺学徒在这里病死留下的),而手中的玉佩在天眼视野里,竟像被一层佛光包裹着,内部的鎏金佛纹层层叠叠,比上次在古玩街看到的清晰百倍。
更诡异的是,那些流转的梵文符号突然脱离玉佩,顺着天眼的视线钻进脑海。秦枫只觉太阳穴“嗡”的一声,无数陌生的音节在意识里炸开,像是有上百个僧人在同时诵经。他疼得按住额头,指尖触到的皮肤滚烫,恍惚间竟看到一片燃烧的戈壁,无数身披袈裟的僧人围着一座巨大的佛塔,塔尖的水晶在烈日下折射出七彩的光——这画面稍纵即逝,快得像个错觉。
“唔……”秦枫闷哼一声,翻身想下床找水喝,却猛地撞翻了床尾的木盆。盆里的药汁泼了一地,溅起的水花打在玉佩上,金芒骤然暴涨,将整个屋子照得如同白昼。他下意识地闭眼,再睁开时,天眼已经自行关闭,左眼的灼痛消退了些,只是眼眶还泛着酸,像刚哭过一场。
玉佩上的金芒渐渐敛去,重新变回那块不起眼的青灰色古玉,但秦枫能感觉到,它和之前不一样了。指尖抚过纹路时,能清晰地摸到那些凹凸的梵文,不再是之前那种浑然一体的光滑。他将玉佩凑到鼻尖,闻到一股淡淡的檀香,混杂着戈壁风沙的干燥气息——就像刚才幻觉里那片燃烧的戈壁。
“秦枫哥?你没事吧?”院门外传来苏晴的声音,带着惺忪的睡意,“我好像听到响声了。”
秦枫赶紧将玉佩揣回怀里,用褂子下摆擦了擦额角的冷汗:“没事,手滑碰倒了盆。你怎么还没睡?”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苏晴抱着件夹袄站在门口,辫子睡得有些散乱。她举着油灯照了照秦枫的脸,眉头立刻皱起来:“你脸色好差,是不是伤口又疼了?我去拿药。”
“不用不用。”秦枫连忙摆手,“就是做了个噩梦,吓醒了。你快回去睡吧,天还没亮呢。”
苏晴却没动,油灯的光晕在她眼底晃出细碎的光:“我刚才在屋里,看到你这儿有金光闪了一下,跟……跟上次你揭穿李老三那尊假佛造像时,天眼发出的光很像。”她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是不是那枚古佛玉佩的缘故?”
秦枫心里一动。他没跟苏晴细说玉佩的异常,但这姑娘心思细,上次在古玩街就看出这玉佩不一般。他犹豫了片刻,还是把刚才的异样拣要紧的说了说,只是隐去了脑海里的经文和戈壁幻象——连他自己都弄不清的事,说了怕让她更担心。
“梵文钻进脑海?”苏晴的眼睛亮起来,快步走到桌边,从帆布包里翻出一本线装书,封面上写着《西域佛教遗物考》,“你看这个!”
书页翻开的地方,印着一张西域佛塔的拓片,塔基上的梵文符号竟和玉佩上的一模一样。苏晴指着拓片旁的注释:“这是北魏时期‘万佛窟’的佛塔铭文,据说能感应到持有者的佛缘,当年考古队发掘时,也有队员说夜里看到过铭文发光。书上说,这种会‘显字’的古玉,多半藏着某种印记,只有特定的人才能激活。”
“特定的人?”秦枫皱眉,“我就是个古玩店学徒,哪是什么特定的人。”
“可你的天眼能看见常人看不见的东西啊。”苏晴合上书,目光落在他怀里的玉佩位置,“或许这玉佩和你的天眼本就有关联。你想,上次你碰它的时候,天眼不是突然就稳定了吗?这次它发光,说不定是在给你什么提示。”
提示?秦枫想起脑海里盘旋的经文,还有那片燃烧的戈壁。他刚想开口,院墙外突然传来一阵极轻的响动,像是有人踩断了枯枝。这声音很轻,若不是凌晨格外安静,根本听不见。
苏晴的反应比他还快,一把吹灭油灯,拉着他躲到门后。黑暗中,两人的呼吸都放得极轻,能清晰地听到墙外传来的衣料摩擦声,还有人压低了嗓子说话,只是距离太远,听不清具体内容。
“是冲着你来的。”苏晴的声音贴着他的耳朵,带着一丝紧张,“前天李老三被抓的时候,我就觉得他背后有人,不然他一个小奸商,哪敢那么嚣张地报复。”
秦枫握紧了藏在袖管里的短刀——那是他爹留下的防身家伙,平时从不离身。他能感觉到怀里的玉佩又开始发烫,比刚才更甚,像是在预警。墙外的动静渐渐消失了,可那股被人窥视的感觉却没散去,反而像一张无形的网,越收越紧。
“他们走了?”苏晴轻声问,刚想探出头,却被秦枫一把拉住。
“别出声。”他低声道,左眼的天眼不受控制地再次开启。这一次,视野穿透了土墙,清晰地看到墙外的槐树上蹲着个黑衣人,脸上蒙着黑布,只露出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正死死盯着屋里的动静。更远处的巷口,还藏着两个同样打扮的人,腰间隐约露出金属的反光——像是某种制式的短刃。
这些人的气息和李老三那些地痞完全不同,脚步轻得像猫,呼吸匀得像练过内功,显然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好手。秦枫的心沉了下去:苏晴说得对,李老三背后果然有人,而且是股不简单的势力。
就在这时,树上的黑衣人突然动了,像片叶子似的飘落在院墙外,伸手就要去推那扇虚掩的柴门。秦枫的心跳瞬间提到嗓子眼,正想冲出去,怀里的玉佩突然爆发出强烈的灼痛,脑海里的经文再次炸开,这一次不再是杂乱的音节,而是一句清晰的梵文:“唵嘛呢叭咪吽”。
随着这句经文在意识里响起,玉佩表面的金芒再次亮起,透过秦枫的衣襟映在地上,形成一个小小的卍字印记。墙外的黑衣人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到似的,猛地缩回手,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呼。
“怎么回事?”巷口的人低声问。
“有古怪。”树上的黑衣人声音发紧,“这院子里有佛光屏障,靠近就像被火烧。”
“废物!”巷口传来一声冷哼,“连扇门都进不去,还敢说自己是影阁的人?”
影阁?秦枫和苏晴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困惑。这名字从没听过,不像是本地的帮派,倒像是某种秘密组织。
墙外的人似乎在争论什么,过了片刻,那个被称作“废物”的黑衣人低声道:“目标已经惊动,硬闯怕是会打草惊蛇。不如先撤,等天亮了再说。”
巷口的人没再说话,过了会儿,传来几声极轻的脚步声,显然是离开了。秦枫又等了约摸一炷香的时间,天眼视野里确认没人了,才松了口气,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影阁……”苏晴扶着墙站稳,声音还有些发颤,“我在导师的文献里见过这个名字,说是民国时期就有的神秘组织,专门倒卖佛教文物,手段狠辣,后来销声匿迹了,没想到现在还存在。”
秦枫掏出玉佩,金芒已经散去,但依旧带着余温。他想起刚才黑衣人说的“佛光屏障”,难道是这玉佩在保护他们?可它只是块古玉,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量?
“他们为什么要找我?”秦枫喃喃道,“就为了这块玉佩?”
“或许不止。”苏晴捡起地上的《西域佛教遗物考》,翻到其中一页,上面印着一张模糊的照片,是尊残缺的金佛头,“你看这个,这是影阁最想要的‘镶金佛首’,据说和万佛窟的佛塔有关。而你的玉佩上的铭文,正好来自万佛窟……”
她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影阁盯上的不只是玉佩,更是玉佩背后可能指向的佛教秘藏。秦枫突然想起刚才幻象里的戈壁和佛塔,难道那就是万佛窟?
“天亮后我们得走。”秦枫当机立断,“这里不能待了。影阁的人既然来了,就不会善罢甘休。”
苏晴点头:“我跟你一起走。我导师在敦煌研究院有朋友,那里研究佛教文物的专家多,或许能解开玉佩的秘密,也能避开影阁的追查。”
秦枫看着她坚定的眼神,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从在古玩街相识到现在,苏晴始终站在他这边,帮他验证天眼,替他挡地痞的拳头,现在明知前路危险,还愿意跟他一起走。他张了张嘴,想说让她留下,却被苏晴打断:“别想让我留下,你的天眼和玉佩的秘密,我比谁都想弄明白。再说,你一个人带着伤,我不放心。”
窗外的天色渐渐泛白,远处传来第一声鸡叫。秦枫将玉佩重新贴身藏好,能感觉到它的温度慢慢变得温和,像贴着一块暖玉。他知道,从这一刻起,平静的日子彻底结束了。影阁的出现,玉佩的异动,还有脑海里的经文和幻象,都在指向一个他从未接触过的世界——那个世界里有佛教秘藏,有千年印记,或许还有他天眼的真正来历。
“收拾东西吧。”秦枫拿起短刀,别在腰间,“我们去敦煌。”
苏晴应声去收拾帆布包,将那本《西域佛教遗物考》小心翼翼地放进包里。晨光透过窗缝照进来,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光带,灰尘在光带里飞舞,像无数跳动的金屑。秦枫摸着怀里的玉佩,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些梵文纹路的轮廓,仿佛它们已经刻进了自己的骨血里。
他不知道前路有多少危险在等着,但握着短刀的手很稳,心里也前所未有的坚定。至少,他不再是那个只能被动接受天眼异能的古玩店学徒了。这块会发光的佛玉,这段突然闯入脑海的经文,还有身边这个愿意陪他一起冒险的姑娘,都在告诉他:是时候主动去寻找答案了。
院墙外的槐树上,一片沾着露水的叶子缓缓飘落,落在昨夜黑衣人蹲过的地方,像是在无声地见证着一场即将开启的远行。而秦枫怀里的古佛玉佩,在晨光的映照下,悄然闪过一丝几乎看不见的金芒,仿佛在回应着他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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