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封方案尘埃落定,项羽并未急于东归,而是率先处理两件 “棘手事”—— 一是名义上的君主义帝,二是各路诸侯的救国事宜。他深知,义帝虽无实权,却始终是诸侯名义上的共主,若不除之,日后恐成为他人牵制自己的棋子;而诸侯若迟迟不前往封地,联军长期滞留关中,必生祸端。
项羽当即派遣使者前往彭城,向义帝禀报分封结果,表面上是 “请示”,实则是 “通知”。使者在奏报中称:“古之帝者,地方千里,必居上游。” 暗示义帝应离开彭城,迁往偏远的郴州(今湖南郴州)。义帝虽心中不满,却无力反抗,只能被迫应允。然而,项羽并未就此罢休 —— 他暗中派遣英布、吴芮、共敖三位亲信将领,在义帝前往郴州的途中设伏。当义帝的船队行至长江九江段时,英布等人率军突袭,将义帝及其随从尽数斩杀于江中,随后沉尸江水,对外则宣称 “义帝病逝”。这位曾被项氏拥立、又被项羽视为绊脚石的君主,最终落得个身死江中的下场,项羽彻底清除了名义上的 “障碍”。
处理完义帝,项羽立刻向各路诸侯下达命令,催促他们尽快前往封地就国,“逾期不至者,以抗命论处”。命令既出,诸侯们虽各有心思,却不敢违抗项羽的威势,纷纷开始收拾行装,准备率军前往各自的封地。一时间,关中平原上的联军大营开始拆解,旌旗陆续收起,曾经浩浩荡荡的四十万大军,如同潮水般向四面八方散去。
刘邦接到分封诏令时,正在霸上军中操练士兵。当使者宣读 “封刘邦为汉王,统辖巴、蜀、汉中三地,建都南郑” 的诏令时,刘邦手中的长戟 “哐当” 一声掉在地上,脸色瞬间涨得通红 —— 他深知,巴、蜀、汉中地处西南一隅,道路险塞,远离中原,且多为秦代流放罪犯之地,这哪里是 “封王”,分明是贬斥与囚禁!项羽不仅违背了 “先入关中者王之” 的约定,还将他发配到如此偏远之地,士可忍孰不可忍!
“项羽匹夫!欺人太甚!” 刘邦怒不可遏,当即就要召集将领,率军攻打项羽。萧何见状,连忙上前拉住他,苦劝道:“汉王息怒!如今项羽手握四十万重兵,我军仅有十万,且刚经历函谷关之败,士气未复,若此时与项羽开战,无异于以卵击石!巴、蜀之地虽偏远,却土地肥沃,物产丰富,且易守难攻,正好可作为我军的根基,休养生息,积蓄力量,待日后再图东出!”
张良也在一旁附和,语气恳切:“萧丞相所言极是。‘小不忍则乱大谋’,汉王如今虽受委屈,却也应暂时隐忍,接受封号。项羽如今势大,我们若公然反抗,只会给了他出兵的借口,反而得不偿失。”
刘邦冷静下来,看着帐内忧心忡忡的将领们,又想起鸿门宴上的惊险、函谷关的惨败,深知萧何与张良所言非虚 —— 此刻的自己,确实不是项羽的对手。他长长叹了口气,一拳砸在案几上,咬牙道:“罢了!我便暂且忍下这口气!南郑虽远,我刘邦总有一天会回来的!”
决定赴任前,张良特意前来霸上送别。此时的张良,心中也有难言之隐 —— 他辅佐的韩王成,因未跟随项羽入关,又与刘邦交好,被项羽扣留在关中,迟迟不允许前往韩国旧地就国(后被项羽杀害于彭城)。张良虽心急如焚,却不得不暂时留在关中,一方面周旋营救韩王成,另一方面也能暗中关注项羽动向,为刘邦传递消息。
“汉王此去南郑,路途艰险,需多加小心。” 张良握住刘邦的手,眼中满是担忧,随即又压低声音,献上一计,“项羽最忌惮的,便是汉王东出之心。您在前往南郑途中,可下令烧毁所过的栈道 —— 尤其是子午谷、褒斜道等入蜀的重要通道。如此一来,既能防止项羽派兵追击,又能向天下人表明您‘无东出之意’,以稳固项羽之心,让他放松警惕。”
张良顿了顿,又补充道:“此外,汉王需善用一人 —— 韩信。此人曾在项羽麾下任职,却未被重用,后投奔汉王。臣与他交谈过数次,深知其精通兵法,用兵如神,乃‘国士无双’之才。若汉王能委以重任,让他统领军队,必能助您日后东归关中,与项羽抗衡!”
刘邦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他紧紧握住张良的手,重重点头:“子房之言,我必牢记在心!韩信之事,我会亲自考察,若真如子房所言,定当委以重任!他日我若能东出关中,必不忘子房今日之助!”
送别张良后,刘邦不再犹豫,率领三万汉军(项羽只允许他带走本部兵马,其余降卒皆被留下),踏上前往南郑的路途。队伍从霸上出发,经子午谷向汉中进发 —— 子午谷栈道修建在悬崖峭壁之上,狭窄险峻,仅容一人一马通行,脚下便是万丈深渊,稍有不慎便会坠入谷底。
当汉军全部通过子午谷栈道后,刘邦按照张良的计策,下令纵火焚烧栈道。士兵们将早已准备好的干柴、油脂堆放在栈道的木梁上,随后点燃火把。火焰瞬间窜起,沿着栈道迅速蔓延,木制的栈道梁架在烈火中噼啪作响,很快便化为焦炭,从悬崖上坠落,坠入谷底的深渊中。冲天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空,原本艰险的入蜀通道,被彻底断绝。
刘邦站在栈道的尽头,望着熊熊燃烧的火焰,眼中闪过一丝不甘,却更多的是决绝 —— 他知道,今日焚烧栈道,是为了他日更好地 “回来”。随后,他调转马头,率领汉军继续向南方前进,背影渐渐消失在秦岭的群山之中。
项羽得知刘邦烧毁栈道、率军前往南郑的消息时,正在咸阳城内处理最后的收尾事宜。他听完使者的禀报,哈哈一笑,对身边的范增说道:“刘邦那厮,果然是个无胆鼠辈!烧毁栈道,分明是怕我派兵追击,如今他被困在南郑,插翅难飞,不足为虑矣!”
范增心中却隐隐不安,他皱着眉头说道:“籍儿,刘邦此人,野心不小,今日焚烧栈道,或许只是权宜之计,不可掉以轻心啊!”
项羽却不以为意,摆了摆手:“亚父多虑了!巴、蜀之地偏远,道路断绝,刘邦若想东出,比登天还难!如今各路诸侯皆已就国,关中由章邯三人镇守,天下已定,我等也该返回彭城,享受这胜利的果实了!”
不久后,项羽率领楚军主力,踏上东归彭城的路途。他骑着乌骓马,走在队伍的最前方,身后是浩浩荡荡的楚军,旌旗招展,甲胄鲜明。此时的他,志得意满,以为自己已掌控天下,即将成为名副其实的 “西楚霸王”,却不知,他眼中 “不足为虑” 的刘邦,正在南郑积蓄力量,而他亲手埋下的隐患,已开始悄然发酵。
嫪十七跟随项羽的东归队伍,走在秦岭的山道上。他回头望去,关中大地在烟尘中渐渐远去,阿房宫的废墟早已看不见踪影,只剩下连绵的群山与苍茫的天空。嫪十七心中清楚,眼前的平静只是暂时的 —— 刘邦的蛰伏,是为了更猛烈的爆发;那被烧毁的栈道,终有一天会被修复;而项羽此刻的放松警惕,终将成为他日后败亡的重要原因。烽火,必将在不久的将来,重新点燃中原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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