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家兄妹这些年横行霸道、惹是生非,桩桩件件本就不是秘密,经韦沉瑞这么一“提醒”,在场众人哪个想不起几桩柳家的恶行?纷纷议论起来,脸上都带着鄙夷和愤慨。
杜翀见火候已到,适时地叹息一声,声音不大,却恰好能让附近的人听清,最后一句更是微微提高了声调:“说到底,京城这些百姓也是可怜。他们只当是在议论些闲言碎语,哪里想得到,自己不知不觉间竟成了恶人手中伤害好人的刀!”
杜翀深谙人性,知道许多人意识到自己可能做了错事、帮了恶人后,第一反应往往是羞耻和愤怒,并且会急于寻找理由为自己开脱,将责任推卸出去。
杜翀这句话,就是巧妙地给了他们一个完美的台阶和宣泄口:错不在我们,是被柳家利用了!
果然,不少人脸上露出了恍然和懊恼的神情,随即对柳家的厌恶更添几分。
韦沉瑞犹嫌这把火烧得不够旺,继续用一种看似担忧实则煽风点火语气说道:“说起来,我是真替柳大郎未来的夫人发愁啊!摊上这么一位专横跋扈的小姑子,日子可怎么过?听说柳三小姐在柳家连庶出的弟妹都动辄打骂欺凌。”
方怀瑾立刻接口,他恨极了柳绯绯污蔑自己妹妹,此刻也豁出去了,要把柳家的名声彻底搞臭:“何止未来大嫂?你们可知,柳二郎眼下议定的那门亲事,就是柳三小姐亲自拍板定的!”反正他也不知道门外有人偷听,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他这话恶毒至极,就是要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柳家女儿的手能伸多长,哪个不怕死的还敢娶柳绯绯进门?
蒋卓也来补刀,他年轻气盛,说话更无顾忌:“你们还不知道吧?当日擅闯男宾席的就是她!幸好我当时及时避开了,不然……唉,真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这话暗示性极强,简直是将一顶无形的“绿帽”悬在了所有可能与柳家议亲的人头上。
杜翀心里暗笑这几个家伙真是一个比一个狠,然后慢悠悠地,仿佛只是随口提起一句古训般,来了致命一击:“咱们在这儿瞎操心什么?但凡懂点道理的人家,谁不晓得‘丧母长女不可娶’的道理?没了母亲教导,这性情……唉,也是难免。”
韦沉瑞、方怀瑾和蒋卓三人闻言,齐齐用一种“原来你才是最坏的那个”的眼神看向杜翀。
这一场松酌楼的“醉话”风波,效果立竿见影。当天下午,那些关于圆真寺的香艳流言便消散了大半。
即便有个别嘴贱的还想提起,立刻就会被人堵回去:“怎么?你收了柳家的黑钱,特意来污蔑几家官眷清誉?”
其他那些虽未被流言直接波及、但家中女眷也曾去过圆真寺的人家,仔细一品杜翀他们的话,越想越觉得后怕!
今日柳家为了转移话题能污蔑蒋、方、韦三家,明日焉知不会因为别的缘故来污蔑自家?
于是,不少人家也默默地加入了“宣传”队伍,有意无意地将柳家如何诱使众人去圆真寺、如何故意拦截救援、事败后如何恶毒散布流言污人清白的行径散播出去,顺便把柳家兄妹从前那些蛮横无理的老账也翻出来重提。
一时间,柳家真正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连柳氏的族人都坐不住了,纷纷上门讨要说法,责怪安定侯治家不严,连累全族名声!
内忧外患之下,躺在病榻上的安定侯,终于被自己宝贝女儿捅出的这天大娄子,气得眼前一黑,彻底晕厥过去。
与此同时,韦府。
韦沉璧终于得到了母亲的准许,可以出门去定国公府探望抱病的杜翩翩。
她先依礼去拜见了定国公夫人,关切地问候了几句,才被引到杜翩翩所居的院落。
一进房门,便闻到淡淡的药香。
杜翩翩正靠坐在窗边的软榻上,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神清亮。
见到韦沉璧进来,她眼中瞬间迸发出光彩,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踏踏实实地落回了原地。
三娘来了,她就不用动脑子了!
韦沉璧快步上前,握住杜翩翩有些冰凉的手,嗔怪道:“怎的病得如此突然?可吓坏我了。”语气中满是真诚的关切。
杜翩翩见韦沉璧眼中满是关切,心中暖融融的,却只是轻描淡写地笑了笑,语气轻松:“不过是前几日贪凉,偶感风寒,歇息几日便好了。劳你挂心了。”
她刻意避重就轻,绝口不提这病其实是自己有意为之。
那日接到韦沉璧那封语焉不详却透着紧急的信函,要她务必设法阻止自家和卢家女眷在浴佛节出城前往圆真寺,她心中便警铃大作。
她深知韦沉璧绝不会无的放矢,此事定然干系重大。
时间紧迫,她一时想不出万全之策,情急之下,只得用了最笨却也最有效的法子——让自己真的病上一场,而且病得越重越好,这样才能有充足的理由留住母亲和姐妹,并能顺理成章地派人去卢家,以自己病重想见好友为由,将卢六、卢七也请过来。
这其中的惊险与决断,她不愿让好友知晓后徒增愧疚。
韦沉璧何等聪慧,她面上拉着杜翩翩的手说着体己话,指尖却悄然搭上了好友的腕脉。稍一探察,她心中便是一沉——脉象浮紧,确是风寒入侵之症,而且来势不轻,绝非假装。
一股尖锐的心疼顿时涌上心头,她暗怪自己当初为何不将信息探查得更确切些,若能早些提醒,或许翩翩就不必用这种伤身的方式来应对了。
她握着杜翩翩的手不禁紧了几分,眼中满是歉然与怜惜。
两人又闲聊了片刻家常,韦沉璧亲自看着杜翩翩将一碗浓黑的汤药喝完,才起身告辞。
临行前,她状似无意地提起:“近日读史,看到前朝一位公主的轶事,倒是想起明懿公主殿下素日也爱那般品茗赏画,若有机会,真想向殿下请教一二。”她的话语轻柔,目光却若有深意地看了杜翩翩一眼。
杜翩翩立刻心领神会。
韦沉璧有入宫的门籍,本可直接递牌子求见明懿公主,但如今京中流言纷扰,韦夫人担忧女儿卷入是非,嘱咐她近期少出门、尤其不要入宫。韦沉璧不想违逆母亲让她忧心,只能让杜翩向明懿公主递个话。
若是公主主动召见,那她便可名正言顺地进宫了。
杜翩翩微微颔首,表示明白,轻声道:“殿下仁厚,若知你如此挂念,想必也会高兴。”
韦沉璧闻言,知道翩翩已懂其意,心中稍安,又嘱咐她好生养病,这才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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