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松酌楼内人声鼎沸,正是茶余饭后闲谈议论的高峰。
不出所料,话题十有八九都围绕着圆真寺的种种传闻,越说越是离奇不堪。
正当众人说得唾沫横飞之际,二楼一间雅座里传出一个略显焦急的声音:“蒋兄!莫再喝了!你已醉了!”
一个清晰的“蒋”字,如同投入滚油中的水滴,瞬间让附近几桌的嘈杂声低了下去。不少人交换着眼神,不约而同地竖起了耳朵,悄悄挪动位置,想要听得更真切些。
紧接着,另一个声音也劝道:“方兄,你也少饮些,当心身子。”
外面的人立刻听出来了,里面说话的,正是昨日才聚过的杜翀、方怀瑾、韦沉瑞,以及那位因祖母病重而愤懑不已的蒋家小公子蒋卓!
这时,韦沉瑞带着几分无奈和委屈的声音响起:“要我说,我家才是真正的无妄之灾!诸位都知道,我世伯病重,我们全家前去颖州奔丧,吏部、礼部皆可查证记档。
待我父携我们回京时,圆真寺之困早已发生,我家女眷根本未曾踏足圆真寺半步!这流言攀扯我家,从何说起?我尚清醒,你们怎地就先醉了!”
方怀瑾立刻像是找到了知音,一把拉住韦沉瑞的袖子,带着醉意诉苦:“韦兄!我心里苦啊!都说好男不跟女斗,从前那柳三小姐堵在我家府门前叫骂,你是亲眼所见,我念她是女子,不好与她计较,生生忍下,倒让我母亲气得病了一场!”
韦沉瑞配合地拍着他的背安抚:“是极是极!退婚那事,本就不是你家的错。分明是柳二郎与那邹家的小妾……嗯,不清不楚,你家是心疼女儿,不愿她所托非人,这才忍痛退婚。”他不介意让已经被遗忘的旧事再被拿出来议论。反正,柳家倒霉,他就开心。
杜翀也适时接口,语气带着公允:“没错。若柳二郎当真清白无辜,为何这许久过去,也未见他们柳家出面澄清半句?”
方怀瑾这个“醉鬼”仿佛找到了组织,声音带着哭腔:“正是如此!我家为了全他柳家颜面,连退婚都是悄无声息!他们倒好,反过来堵着门辱骂,还……还咒我妹妹将来无子!
阴私之事难剖白,我家想自证清白都没法子!天底下怎会有如此恶毒的人家!我妹妹若真嫁了过去,岂不是要被他们活活作践死!我苦命的妹妹啊!”
门外偷听的人们闻言,纷纷露出同情之色。
方家和韦家与柳家的恩怨,满京城谁人不知?如今听来,这两家确实一个比一个冤屈!
莫非真是柳家故意的!细想之下,他们确实能做出这样不要脸的事儿!
方怀瑾又提高了嗓门,醉醺醺地问:“韦兄,杜兄,你们猜猜,这圆真寺女眷被……被辱的混账流言,是谁最先传出来的?”
不等韦沉瑞和杜翀接话,早已“醉”得厉害的蒋卓猛地一拍桌子,带着哭腔大声吼道:“是柳家!就是柳家那起子小人!”
他仿佛积压了无尽的愤怒和委屈,声音哽咽地控诉:“明明是他们柳家四处宣扬圆真寺如何如何好,引得众多官眷前去上香!明明是那柳经仁擅权,拦下了杜兄派去城防营的求援之人,才延误了救援,让各家女眷多受惊吓!
陛下圣明,已然杖责了安定侯,革了他的职!他们不思己过,反倒因为我们两家退婚,就怀恨在心,编排出这些前世不修的浑话来污蔑我家女眷!老天爷啊,你开开眼吧,为何如此不公!”
门外聚集的人越来越多,蒋卓这番“酒后真言”一字不落地传入众人耳中。
大家仔细一想,桩桩件件,确有其事!
原来是柳三娘记恨韦三娘,柳家记恨方家、蒋家退婚,才使出这等下作手段,编造流言恶意中伤!真不要脸!
这时,韦沉瑞用一种带着几分嘲弄和了然的语气“劝慰”道:“蒋兄何必动气?你想想,昨日陛下刚在太阳底下……嗯,褪了那位的裤子,杖责三十。今儿个要是没有更‘精彩’的传闻盖过去,只怕满京城议论的,就是安定侯屁股上有块青色胎记了!”
雅间内的杜翀差点没忍住笑出声,连忙用咳嗽掩饰。
这韦沉瑞真是太损了!
经他这么一说,只怕不到天黑,全京城都会在私下里议论安定侯屁股上的“胎记”和当众受刑的窘态了!
蒋卓也觉得十分解气,谁让安定侯治家不严,纵容子女惹出这许多祸事!
方怀瑾则是拼尽全力才维持住“醉态”,没让自己笑场。
韦沉瑞心中冷笑:这就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柳家既然敢用流言蜚语这等阴损招数,就别怪别人用同样的方式回敬!
你想说你没有,脱了裤子给大家看呀!
果然,门外众人均是原来如此外加果然如此的恍然,还有就是对“安定侯屁股胎记”这个新八卦的极大兴趣。
众人“眉目传情”,脸上都带着心照不宣的古怪笑容。
杜翀见蒋卓一时语塞,怕冷场,连忙给他递话:“蒋兄,听说老夫人病势沉重,你喝成这样回去,老夫人见了岂不更加忧心?”
蒋卓立刻接上,语气充满了担忧和愤懑:“我祖母在圆真寺受惊不小,归家时又染了风寒,如今连太医都请了,还不知……还不知老人家能否熬过这一关!
杜兄那日你也在,咱们是一起救的人!我父亲当夜就将流寇尽数擒拿,怎会让我祖母在贼人手中过夜?我实在不知,那些……那些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究竟是哪个黑了心肝的编造出来的!”
方怀瑾适时“醉醺醺”地补充:“你忘了?那柳三小姐最是擅长颠倒黑白!那温探花虽说品行不端,不也被她当街砸断了腿,他们二人并无仇怨啊?
柳二郎自己行为不端,柳大郎公器私用,到了她眼里,反倒都成了我们两家的不是!”
韦沉瑞最后总结般叹息道:“她一贯如此。城西那家祖传的点心铺子招谁惹谁了?她看上了人家的秘方,强逼不成,就带人砸了铺子。城东的首饰行,城北的绸缎庄,哪家没受过她的气?
最惨的是城南那户人家,女儿正待字闺中,她瞧上了人家精心准备的嫁衣,非要强买,人家不肯,她便信口雌黄,污人清白,害得那姑娘被退婚,最后一时想不开……投缳自尽了!”
韦沉瑞说得情真意切,语气沉痛。
门外不少年长些的茶客纷纷点头附和,面露唏嘘之色,显然对这些旧事仍有印象。其中有不少人是亲眼目睹过的。
柳家,尤其是柳三小姐的跋扈恶行,在这一刻被清晰地串联起来,激起了公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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