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绿芜就进了殿。她手里拿着一封密信,纸角微微发黑,像是被火燎过。
我把信接过来看了看。是北狱那名懂苗语的暗卫传回来的。昨夜他混进崔府说书队伍,听见两个老仆在后院说话。其中一人说:“老太爷说了,疏成之日,便是女主退位之时。”
我放下信,手指在案上轻轻敲了三下。
绿芜低声说:“礼部那位主事已经招了。他说地是崔家送的,只因他在联署奏疏上签了字。银子没拿,但家里小儿去年科举,被人压了卷子,是崔家帮忙翻了出来。”
我点头。“把所有线索归档。按‘人—钱—文—势’四条线整理一份实录草案。”
她应了一声,转身去取笔墨册子。
我起身走到屏风后的架子前,抽出几份旧档。一份是宗正卿崔元柏儿子的科举报名单,另一份是户部右侍郎李维安名下的盐引记录,还有一份是大理寺少卿陈崇礼与江湖门派往来的账单。
这些事早就查过,只是没人敢动。
现在可以用了。
绿芜很快回来,把整理好的纸页放在我面前。标题写着《崔党干政实录草案》。里面分四栏,清清楚楚列出三人各自的破绽:崔元柏之子舞弊、李维安私贩盐引、陈崇礼收黑钱。
我拿起朱笔,在三人名字旁各画了一个圈。
“这份东西不能出宫。”我说,“你亲自保管。等时机到了,再拿出来。”
她收起纸页,藏进袖中。
我坐回御案前,提笔写下一道密令:命萧绝即刻入宫。
不到一盏茶时间,他来了。铁甲还在身上,靴底带了些雪水,在殿门口停住,单膝落地。
“起来吧。”我说,“你手下有没有能说会道、嘴严靠得住的人?”
他抬头:“有。十二暗探里有几个出身市井,口音地道,擅长扮商贩、说书人。”
“很好。”我把绿芜刚整理的草案递给他,“你挑几个这样的人,今天就放出宫。让他们去京畿坊巷走动,散两句话。”
他接过草案快速扫了一眼。
我继续说:“第一句,崔家田庄养着百名门客,专写文章骂朝廷。第二句,三位老臣联名上疏,每签一个字,赏银五十两。”
萧绝眉头微动,立刻明白过来。
“话要传得自然。”我说,“不要提我的名字,也不要提女帝。就说这是商户之间流传的说法。最好让茶馆酒楼先说起。”
他点头:“属下明白。会让暗探混进说书班子,也安排几个商人当街议论。”
“还有。”我从案上拿起工部昨日呈报的《商路清障令》草稿,“你让工部小吏私下透个风,说朝廷马上要废除江南私卡,设官方查验点。消息越乱越好。”
萧绝将草案折好收入怀中。“这个容易。只要商户听到有利可图,自己就会传起来。”
“去办吧。”我说,“动作要快,但别留下痕迹。”
他退出大殿。
我转头对绿芜说:“召三位年轻御史和两名兵部郎中,以商税咨询为由,今晚入宫议事。避开所有人耳目。”
绿芜记下名字便去安排。
我翻开兵部新送来的抚恤清单,阵亡将士共三百二十七人,已发放二百一十九家。剩下的多在偏远边镇,正在派专人送达。
我把清单放在一边,又取出金元宝前日交上的账册。江南道三条主商路上,共有十一处私卡,每车货抽三钱到五钱不等。有些地方甚至重复设卡,一趟货过三关,就被扣掉一成利。
这数字足够刺痛人心。
晚上戌时初刻,三位御史和两位郎中陆续进宫。我没在正殿见他们,而是让绿芜引到偏厅。
桌上摆着茶点,还有两份文件:一份是《商税流弊调查录》,另一份是抚恤发放进度表。
我没有直接谈朝堂之争,只问他们对新政的看法。
一位姓张的御史说:“百姓确实得了实惠,但地方阻力太大。有些县令根本不配合核查。”
我点头。“所以才要有人站出来说话。不是为了我,是为了那些战死的将士,和被盘剥的商户。”
另一位郎中提到秋演筹备的事,说赵铁衣最近很安静,军中也没有异动。
我只听着,不多言。
临走时,每人带走一份副本材料。
回到御案前,我拿出他们的过往奏章,一页页翻看。最后圈出三人:张御史曾弹劾过贪官,王郎中提议过军饷改革,刘御史上书要求严查科举舞弊。
第二天早朝前,我让人送去三杯热茶,附言:“昨夜细读尔等奏本,甚慰朕心。”
没有更多话。
但他们知道意思。
辰时刚过,绿芜进来禀报:萧绝已安排六名暗探出宫,分别潜入市井。其中两人已进入崔府常请的说书班子。工部那边也放出风声,称《商路清障令》将在五日内颁布。
我又写下一道手令:
准司库郎中于三日后御前会议提交《商税流弊调查录》,重点列明江南私卡与崔氏关联。
绿芜接过令纸准备离开。
我叫住她:“那份《崔党干政实录草案》,再抄一份,藏进紫宸宫东墙夹层。钥匙由你亲自保管。”
她点头退下。
我靠在椅背上,闭眼片刻。脑子很清醒,没有疲惫感。
外面传来巡卫换岗的脚步声。
我睁开眼,看着案上摊开的几份密报。最上面那页写着:
“崔府昨夜加派护卫,闭门谢客。三位联署大臣今日均未上朝,请病假。”
我嘴角动了一下。
他们开始慌了。
这时绿芜又进来,手里多了个小布包。
“这是从崔府说书人住处搜到的。”她说,“一张残纸,写着‘疏明日递’,背面有火漆印痕迹,像是被烧毁前撕下来的。”
我把残纸拿过来,对着光看了看。
字迹潦草,但能认出是李维安的笔法。
我把它放进一个空盒子里,盖上盖子。
“通知萧绝,”我说,“让他盯紧通政司。明天会有奏疏递上来。”
绿芜应声要走。
我最后说了一句:“让暗卫继续盯着那三个主事大臣的家。任何人出门,都要记录去向。”
她走出去,门轻轻合上。
我坐在原位,手里拿着那个小木盒。
窗外阳光照进来,落在桌角。
我没有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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