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在案上跳了一下,我放下朱笔。货单一叠叠堆在御案左侧,右侧是刚拟好的查账条陈。绿芜轻步进来,声音压得很低。
“启禀陛下,新势力七位大臣联署密折,愿附新政,求面圣陈情。”
我没有抬头,手指点了点桌角那份未批的边关军报。金家的事不能停,但也不能乱了主次。
“不必集体觐见。”我说,“明日午时,召其三位领头者入勤政殿偏阁,朕亲自接见。你去传令,只说议事,不必提密折之事。”
绿芜应声退下。
我重新提起笔,在一张空白纸上写下几个名字,又划掉一个。这些人观望已久,如今主动递话,说明风向变了。但风向能吹多久,得看他们敢不敢站出来。
第二日午时,三人准时入殿。
勤政殿偏阁不大,只摆了三张矮凳。我坐在上首,面前是摊开的《十年新政纲要》手稿。他们行礼后落座,动作拘谨,眼神来回扫视案上文书。
“你们想支持新政。”我开口,“但怕日后被清算。”
一人低头不语,另一人抬眼看向同僚,第三位直接跪了下来。
“陛下明鉴!臣等并非不信陛下仁德,只是前朝旧事历历在目。改革之初用人,功成之后弃之如履者,不在少数。”
我没让他继续说下去。
“起来。”我说,“朕若只想铲异己,何必等到现在?朔云口失守时,户部尚书崔大人带头阻税,兵部压着调令不发,那时朕不动他们,是因为时机未到。现在动,是因为他们自己伸了手。”
三人沉默。
我翻开手稿第一页。“这是朕亲拟的国策脉络,涵盖吏治、税法、科举、边贸四维。你们可以看看。”
其中一人接过手稿,翻了几页,眉头微动。
“均田清查……要在明年推行?”
“原定后年。”我说,“若有人真心助力,可提前一年试办。”
另一人急问:“若试办出错,责任归谁?”
“归朕。”我直视他,“但前提是,你们必须当堂联名支持。不是私下递折,不是匿名附议,是站出来,写名字,按手印。”
三人互看一眼。
先前跪下的那位开口:“若保守派反扑,陛下真能护我们周全?”
我冷笑。“朕若连自己人都保不住,还谈何治国?但——”我顿了顿,“忠诚不在嘴上,在事上见。明日朝会,户部将提‘均田清查’议案,你们若真心归附,便当庭联名支持。”
空气静了一瞬。
最年长的一位缓缓起身。“臣,愿试。”
第二人紧随其后。“臣附议。”
第三人迟疑片刻,终于也站起来。“臣,支持。”
我点头。“去吧。记住,朕不怕你们有想法,只怕你们没胆子做事。”
三人退出殿外。
我坐回案前,绿芜进来收拾茶具。我拿起笔,开始批阅下一卷奏报。
不到半盏茶时间,她又回来。
“陛下,三位大人出宫前,在廊下说了几句话。”
“说什么?”
“一位说:‘这一回,赌的是身家性命。’另一位答:‘不赌,才是死路一条。’”
我没说话,只把刚批完的折子放进“已决”匣。
天色渐暗,宫人进来点灯。我让绿芜取来明日朝会议程单,盯着户部那一栏看了很久。
“把司库郎中叫来。”我说,“重新核算北境三道近三年赋税流失数据,明日朝会要用。”
绿芜领命而去。
我又翻开金家货单,对照市舶司送来的通关记录。果然,同一类货物,其他商户申报为“杂货”,免税通行;金家申报同样品类,却被列为“贵重商品”,强制查验。
手段老套,但有效。
我提笔在旁边写:查工部修路拨款明细是否与守将调动时间重合。
这时绿芜回来了。
“司库郎中已在殿外候着。”
“让他等一会儿。”我继续写,“再去把赵铁衣调来的军中账册拿来,重点看去年冬至今年春,北境各关隘的粮草补给记录。”
她转身要走,我又叫住。
“等等。让暗卫司盯紧那三个新附的大臣府邸,不是监视,是保护。若有陌生人频繁出入,立刻报我。”
“是。”
她退出去。
我靠在椅背上,闭了闭眼。
外面传来更鼓声。
这一局,不只是商路的问题。有人借金家动手,想逼我乱阵脚。但他们忘了,我从来不怕事多。
事越多,越能看出谁在动,谁在看,谁在等机会。
片刻后绿芜带人进来,司库郎中呈上重新核算的税损表。我快速扫过,数字比预估高出两成。
“再查一遍。”我说,“尤其是青崖关,去年修桥拨款十万两,实际用料只值三万。剩下七万去哪儿了?”
“这……可能涉及工部经手官员。”
“那就一并列进明日议题。”我写下一行字,“户部提均田,工部查账,兵部报边防调度异常。三件事一起上。”
司库郎中额头冒汗。“会不会……太急?”
“不急。”我说,“他们敢断金家商路,就别怕掀桌子。”
他退下后,绿芜送来赵铁衣整理的军中账册。我翻到朔云口部分,发现每月初五都有额外粮草调入,但无对应驻军增员记录。
“标记这个日期。”我对绿芜说,“再查那天是否有官员进出关口。”
她记下。
我合上账册,站起身走到窗边。
夜色已深,宫道上巡逻的火把一队队走过。明天朝会,会很热闹。
有人想藏在暗处收网。
可他们不知道,我也在织网。
而且我的网,已经收拢了一角。
我转身回到案前,提起朱笔,在议程单上重重写下:
准联名议均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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